“畢竟你是一個沒朋友沒人,還得花錢找人陪你聊天并且只有半條命的老,你不了解我也很正常。”立刻反相譏,“不過你能通過一白骨把其生前所經歷過的一切傳遞給他人這種本事,倒是讓我意外呢。”
司靜淵聳聳肩:“我也沒法子呀,每次飄到別人上,不論是活人還是枯骨,只要我愿意,就能知他們曾經歷過的所有,并且通過某種介還能把這些經歷傳遞給別人,讓你們同。”
“某種介?”桃夭挑眉,“莫非是水?”
“對呀。”司靜淵點頭,“我與苗管家被蛛纏住不得時,我已經離開了。本想著湊合用那骷髏,待時機時反擊,可一進了骷髏的,我終是忍不住想知道這家伙究竟發生過什麼。待往事歷歷在目,我便想著若能解得了妖怪心結,總好過與之拼。我正等待時機時,你們來了,好在總算有驚無險,到底尋了個好時機,把這只最聰明也最糊涂的蟲子拉進了水里。”
桃夭怒道:“它有心結我又沒有!你拽我干啥?!”
“你離我最近嘛。”司靜淵無辜道,“我一個人知道這段真相還是不夠,多個人來開解它更好嘛。”
桃夭深吸一口氣,說:“不用解釋了,我好好的裳全了,我很大可能會染上風寒,你得賠錢。”
“回去讓瀾瀾給你漲工錢!”
“我要你司靜淵立刻馬上賠錢!”
“我現在連都沒有……”
“那你還不滾回去!”
磨牙老早習慣了桃夭與他人的吵鬧,以前是柳公子,現在是司靜淵,好在他心如止水,絕不半分影響,沒有比念經超度亡者更重要的事了。
“小和尚,你超度的家伙,之前可差點要了你的命呢。”司靜淵飄到磨牙背后。
磨牙閉著眼道:“眾生皆苦,無謂計較。”說著他扭頭瞟了司靜淵一眼,“阿彌陀佛,大爺你此刻雖非實,然赤也有傷風化吧。”
司靜淵低頭看看自己,確實一不掛……
“哎呀,出來太急竟然忘了穿裳。”他趕忙凝神閉目念念有詞,須臾之間上便多出一件袍子,旋即松了口氣,“幸好尋常人看不見我。”說罷又覺得哪里不妥,扭頭對桃夭道:“你這丫頭怎的不提醒我!一個小姑娘,對著這樣的我就不臉紅嗎?!”
桃夭耷拉著眼皮道:“為大夫,不穿裳的家伙我見得多了。何況你材還很一般,我臉紅個啥?”
“等等,我材很一般?”
“比起我的意中人,確實差了很多。”
“哪個祖墳被水淹了的倒霉鬼會當你的意中人?”
“呵呵呵。”
“別呵呵嘛,說來聽聽嘛。”
“不說。”
“說嘛!”
“你再不回去,信不信我有一百種法子讓普通人也能看到你不穿服的樣子!”
“告辭。”
此刻,半彎殘月自云后挪出,深秋的夜里寒氣漸濃。
磨牙的念珠仍在耐心地轉,長埋墳下的人,終可了結此生的羈絆與執念,恩怨恨一筆勾銷,盡管那遠去的妖怪,可能此生都未能明白何謂相。
冷風拂面,免不得心緒,百年時如水而逝,不知當年挑燈夜讀的藏經閣是否安好,酩酊大醉的街市酒鋪是否依然人來人往,水邊的涼亭里還有沒有互相依靠的男。
桃花人面皆不見,相識何如不相識……
長長地嘆了口氣。
自古心病最難醫,說它“無藥可救”,并非氣話。
莫再讓我遇到相同的病人……在心頭暗暗地講。
這一場“同”,委實也不好。
冷風在低低的誦經聲中盤旋,卷起落葉殘花,輕輕地落到冰涼的池水上,一切塵埃落定,恨兩消。
冬天真的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