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人格，和慕寒琛相的點點滴滴，都歷歷在目，一點一點進，刻進骨髓深。

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楚影熙用力爬起來，沖到護欄邊，看著那輛車尾已經冒煙，仍然在不要命地追逐的黑車，崩潰大喊。

“慕寒琛！”

熱氣球已經高達上百米，楚影熙看不到慕寒琛的臉，只能看到那輛在草場不斷穿行的車，以及車尾越來越濃的黑煙。

“不要！不要……”

熱氣球已經飛出了草場上空，底下是一片樹林，沒有水泥路，只有一條很窄的土路，地面坑洼，蜿蜒曲折。

“停下！不要過來了！停下……”

北方將楚影熙的哭喊和哀求往相反的方向吹得更遠，但是慕寒琛好像聽到了，他猛然抬起頭，看向空中不斷往南去的熱氣球。

他已經聞到了車尾嗆人的濃煙，他開的太快，一路飚過來，速度是車的極限，從城西到鷹山草場，這麼遠的距離，即使再好的車也經不起這樣不要命的作。

可是慕寒琛義無反顧，油門踩到底，飛快駛進了樹林里的那條泥路。

在窄路中，不斷變換方向，無數次與樹干，灌木叢過，長時間沒有人打理的樹林，枝葉已經延到了路面，迎著慕寒琛而來，在下劃出一道一寸長的痕。

水噴涌而出，順著脖子流下，將冷白的皮染紅，目驚心。

不夠快，還不夠快。

為什麼追不上，為什麼就是追不上！

楚影熙已經奔潰了，站不住了，只能雙手死死著圍欄，眼淚模糊了的雙眼，讓眼前的畫面都變得模糊。

下一秒眼淚落，視線又清晰了，淚水黏在臉上，被冷風一吹，如刀割般的刺痛。

心臟好像被放進攪拌機里，生生的攪碎，模糊，再也無法跳。

因為樹木的遮蓋，楚影熙在很多時候已經看不到那輛車了，也看不到慕寒琛，唯一能證明慕寒琛存在的，只是那越來越兇的，升騰起來的黑煙。

慕寒琛的手機已經被打了，鈴聲沒有間歇的響在耳邊。

他單手控制方向盤，單手接了電話，把聲音調到最大。

電話那頭傳來慕凌天的聲音，失去了以往的沉穩淡定，激得像是吼出來的。

“慕寒琛！你是不是瘋了？！馬上停下來！你的車尾都冒煙了，馬上要炸了你知不知道……”

電話的電量告罄，關機了，慕凌天的聲音也消失了。

慕寒琛后追來了好幾輛車，想把他停，可是慕寒琛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加上滾滾的黑煙，他們本追不上。

車終于駛離了樹林，視野終于開闊了。

他再次看到了那個紅的熱氣球，即使隔得這麼遠，他也仿佛看到了站在熱氣球上的楚影熙，看到了的臉，看到了泛紅的眼睛，和臉上的淚水。

在求救，在等著自己救。

快一點，能不能再快一點？

慕寒琛從不相信世間有什麼神明，可他在這一刻，用盡畢生的虔誠，祈求神明顯靈一次，讓他追上熱氣球，讓他救下楚影熙。

他已經錯過楚影熙太多，也虧欠了楚影熙太多，他一直在讓哭，讓痛，他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彌補。

他還沒有親口告訴，自己從來沒有喜歡過鄒清檸，過往那些，只不過是他總在吃醋，試探到底有多在乎自己而已。

他說過要娶也還沒有做到……

那個筆記本里的一百件事還有三分之二沒有做完。

三樓儲藏室里他親自為楚影熙設計的求婚戒指才完了一半。

他還沒有親眼看見楚影熙穿上婚紗的模樣，他在電影里做了那麼多次別人的丈夫，卻來不及為最的人的新郎。

他還沒有認真地抱著楚影熙，告訴，自己真的真的很，勝過世界上任何一個人。

他還沒有來得及訴說自己在消失的那兩年里有多想……

可是，命運就是這麼殘忍，偏偏要在慕寒琛以為苦盡甘來的時候給下一記重創，嘲笑他的痛苦，絕和無能為力。

狂風在耳邊呼嘯，飆升到極限的速度已經變得麻木，所有的奢和絕都在一瞬間發，迸濺出灼人的火花，每一下，都像高濃度的硫酸，腐蝕著每一寸皮，糜爛，腐朽，碳化。

命運總是苦又諷刺，在與火之間，讓悲劇降臨。

那高懸空中的熱氣球，上面的火驟然被熄滅，接著，上面的作人員割斷了連接熱氣球的其中一繩子，然后穿戴著降落傘背包跳了下來。

此刻已經升到五百米高空的熱氣球猛然降落，像是穿梭在宇宙的彗星。

熱氣球上面，只剩下楚影熙了！

楚影熙還在上面，什麼保護措施都沒有，雙手還被束縛著。

就像被關在實驗室里的小白鼠，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地獄的大門已經打開，死神在朝揮手。

“楚影熙！”

是聲嘶力竭的一聲，慕寒琛二十多年沒有掉下的眼淚，在此刻傾瀉而下，如被烈日灼燒的冰川，洶涌難抵。

這番痛徹心扉，好像將整個人都撕碎了，墜落絕的黑夜，眼前明明有那麼亮的，卻好像已經黑得不見五指，眼睛里被灌進整瓶墨，黑暗變永恒。

野火將周圍的一切都焚燒黑炭，樹，草，花，水，都染黑，絕和死寂籠罩，讓人如臨地獄。

“警告！警告！車輛異常，請立刻停車檢查……”

“警告！警告！車輛異常，請立刻停車檢查……”

車的智能警報系統已經響了一路，到此刻，已經徹底聽到麻木了。

慕寒琛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那個在高空中極速墜落熱氣球。

那一瞬間，生死好像已經沒有區別了。

慕寒琛用力踩下油門，朝楚影熙飛奔而去……

“砰！”

炸聲響起，一瞬間，火焰翻滾，濃煙沖天。

車，炸了。

用手死死著熱氣球圍欄邊緣的楚影熙，整個人都被冰封在原地，那沖天的火，好像照亮了的慘白的臉。

“慕寒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