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嘆息。

這父親，竟比還多愁善。

從那日過后，就是茶飯不思。

能理解幾分，但生活還要繼續，眼前的路也還是要走的。

云天翔悔斷腸子了，猛地一拍腦門，“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好喝呢。”

要是那晚沒有喝過了頭，定還能見侯爺一面。

侯爺不再是云都的楚王。

不能和從前那樣，近水樓臺先得月，想拍馬屁隨時拍。

“能追隨一程，見證凡人王曙侯的長，就已是有幸，父親何必還要央求太多？太貪婪的人可不好。”

云子君莞爾一笑，眼角噙著苦。

又何嘗不是在告誡自己。

云天翔提不起氣神，面頗為失落，惆悵都寫在眼角眉梢。

“子君。”

“往后山高路遠，自有前程要奔赴，不會再想起我們了吧。”

云天翔有點兒難，悶悶的。

從前倒戈，決定跟著楚王，是為了家族的利益和私心，與楚王之間并無多。

甚至還在背后蛐蛐過楚王幾回。

可當楚王一去不復回，甚至還不曾好好道個別的時候，云天翔覺得喪失了所有力氣。

跟隨過那樣一個轟轟烈烈的張揚明的王，是他年垂垂老矣滿頭白發，都會在彌留之際回響想起這一段歷程的。

“非池中，還是上界人屠宮的朝華公主，又是諸天殿欽封的曙侯。”

云天翔深吸了口氣長嘆：“罷罷罷，何必在這冬日里玩著傷春悲秋的把戲。子君，父親讓你見笑了。”

父親沒個父親樣，他還真覺得自己有些失敗。

云天翔轉過了，一瞬間似乎蒼老了好幾歲。

恨自己人到中年，不是騎馬縱歌輕狂笑蒼天的年時期。

他想啊。

要是自己年時期遇到這麼個驚艷的人。

他定會踏上皇圖霸業的旅程。

又恨自己是一家之族，背負太多。

恨自己實力太弱，無法繼續追隨一直在前進的興旺的王。

“家主，子君小姐。”

侍衛步履匆匆，著氣出聲。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云子君擰眉，甚有修軍的鐵風范。

“信，有信。”

云天翔聞言，頭也不帶回的。

什麼信，都吸引不起他的興趣了。

他要出家當和尚，剃發為僧。

“侯爺的信。”侍衛說話大氣。

云天翔“锃”的一下，從門到了侍衛的邊，狐疑地盯著侍衛看：“胡說，侯爺怎會送信？”

“當真是侯爺的信，還有一個儲袋呢。”

侍衛急道。

云子君半信半疑地打開了信，目微閃，把信給了云天翔，“是侯爺的字跡，不怎麼好看，但筆鋒很利落，父親，是給你的信。”

“侯爺真是大忙人，現在知道我了。”云天翔莫名其妙的將雙手負于后。

那賤兮兮模樣，看得云子君眉心狂跳，毫無耐心可言。

云子君：“看不看？”

云天翔：“看——”

他故作倨傲高冷地接過了信，仔仔細細去鉆研著侯爺提筆所寫的每一個字。

「云家主，見字如面，你和子君、大族老，近來可好？」

云都相伴一程，亦師亦友，小侯永記之。

天翔兄珍重己，富貴恒昌，大族老康健平安，子君前途明。」

云天翔怔怔地看著這一封信。

沒有惜字如墨，都是真流。

“父親，你哭了。”云子君老實地說。

“沒有，你這孩子怎麼胡說？！”云天翔瞪目。

云子君緘默，卻在思索信的容。

這輩分，是不是有些許的了？

侯爺稱呼父親為天翔兄的話。

那算什麼？

侯爺的侄？

還以為自己和侯爺是金蘭之。

怎麼跟葉塵一個輩兒了？

云子君郁悶不已，眼神哀怨地看了眼父親。

云天翔則護犢子似得護住了自己的信，“怎麼？這可是侯爺給我的。”

“？”云子君角狂了幾下，實在不愿見這不樣的父親，抬步就往外走。

走至門檻聽到后的談話，險些一個趔趄摔得四腳朝天。

那云天翔鬼鬼祟祟湊近了侍衛問：“這信單是給本家主的，但是云都城人人都有？”

“。”侍衛詭異的沉默了，被云天翔灼熱目凝視得快要頭皮發麻。

“侯爺給不人送了信，都是過往好的。”侍衛迎著頭皮回。

果不其然，云天翔的眉間出現了傷心。

不患寡，而患不均。

“父親，你要嫌棄，兒這就給你一把火燒了，眼不見為凈的好，省得你煩心意。”

云子君在門楣回頭看。

“燒什麼燒，敗家孩子，誰說為父嫌棄了。”

云天翔揣著信就走了回去。

繞開屏風，過門。

又一陣煙般腳底抹油溜了過來，把侍衛手中侯爺所賜的儲袋給拿走。

“子君小姐，這……”侍衛啞然。

“無妨，由他去。”云子君看穿了父親的德行，這個家的大梁終究還是要靠自己來挑起的。

云天翔回到房中，小心地打開了儲袋，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倏地，渾僵住——

那是一枚丹藥，環繞著淺淺淡淡若有似無的神農氣息。

這丹藥云天翔未曾見過，也不曾看到《丹藥史書》上提及過。

應當是侯爺所煉。

云天翔八歲那年，跌進了冰湖，傷及本，膝蓋骨里積了沉疴舊疾，每天都會疼。

從前年輕倒也扛得住，現在年紀到了，時常困擾自己休眠。

這件事，云子君都不知道，他藏得很好。

卻被侯爺看出來了。

侯爺早就知道。

只待風平浪靜，有閑心為他煉制特有的丹藥。

如若云天翔知道，拿到這治愈波棱蓋舊疾的丹藥之際，就是徹底和侯爺分道揚鑣的時候，他定不想要痊愈。

確實如那侍衛所言，楚月給云都的云府、白府等關系好的人，都送了信和丹藥，都是對應不同人的。

從前歲月匆匆，腳步匆匆，很和人好好告別，都是被時間推著走，習慣了離合。

而今，學著師父從前寫信的模樣，在燈火下，寄與云都諸君。

“砰！”

楚月抬眸看向窗外，煙花漫天，映如眼底恰似盛開的星河。

眉眼泛起了笑。

還好。

還好邪不正。

很快，就到了上元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