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陪著皇貴妃用了膳后才回去。
屋外的奴才們也就這麼等到了黑夜。
天黑,合歡殿門口早就點起了燈。
張明中已經等的泛了,他在墻角下,手中還捧著一個討來的銅爐。
小桂子剛給他倒了杯茶水,張明中捧著茶水剛要喝上一口,眸便是眼尖兒的瞧見萬歲爺從里屋走了出來。
他連著杯盞都來不及放下,麻溜兒的就朝著萬歲爺后跑去。
“德行!”小桂子眼疾手快趕忙接過茶盞。
眼瞅著那茶水都要潑了自己一了。
這才朝著遠方的張明中吐了口水:“平日里也沒瞅著你這麼結。”
紫蘇端著空茶盞出來,瞧見張明中的背影忍不住的問:“他剛剛不是說過來求見主子的麼?”
在這兒等了一個下午了,原來是來求見萬歲爺的?
“誰知道呢?”小桂子搖著頭。
“神神叨叨兒的。”從剛剛張明中坐下來開始,就一直有些奇怪。
捧著懷中的東西,一會兒低頭喃喃自語,一會兒又轉頭看著里屋。
這與往日里的張明中可是十分不像。
剛剛紫蘇不提,小桂子還沒察覺出這件事的不對勁兒。
等著紫蘇提前來,小桂子這才覺得哪里不對兒了。
“我進屋跟娘娘稟報一聲。”小桂子留了個心眼兒。
趕忙就進屋朝著沈芙稟報去了。
“張明中?”沈芙聽了這話也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張明中并非是這樣猶豫不決的人。
沈芙雖與他相的不多,但是從平日里的為人世來看。
張明中算是足夠的了。
如此的猶豫不決,應當是有什麼大事。
沈芙來回想了想,卻到底還是沒想出來。
“你去查一查。”沈芙低聲吩咐:“這段時日,張明中有沒有見過奇怪的人,說過奇怪的話。”
若是想查張明中,這事還真的得小桂子過去。
聽了吩咐,小桂子立即行禮:“奴才這就去。”
*******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張明中此時已經出現在了乾清宮中。
“奴才叩見萬歲爺。”張明中的頭磕在地毯上,目直視著眼前的絨毯,看都不敢多看。
他眸都不敢抬,直到前方傳來聲音:“你說有事要跟朕稟報。”
“是。”張明中從懷中掏出折子:“萬歲爺,馬上要到年關,這是務府采買賬本。”
簫煜坐在龍椅上,抬手了幾下眉心。
“這樣的事日后問皇貴妃就行了。”
簫煜已經給了沈芙管理后宮的職權。
那后宮之中的大小事自然是全然都是沈芙管理。
“奴才知道這件事是要娘娘理。”張明中跪在地上,看著口出來的折子,嘆息了一聲。
他也不想來這兒。
但是這東西無意間落到了他手上,若是不給萬歲爺,日后他豈能還有命活?
張明中想到這里,便是滿臉的嘆息。
此舉必然是會得罪了皇貴妃。
左右橫豎只怕都是個死。
“只是之前萬歲爺讓奴才們查的東西,奴才查到了。”張明中嘆息一聲,到底還是跪下。
雙手舉起:“奴才今日過來,就是給萬歲爺看這個的。”
簫煜落在桌面上的手頓住,眼風朝下一掃。
小寶子見狀立即下去,雙手接過那折子,遞到萬歲爺手邊。
“上回萬歲爺讓奴才們去查皇貴妃的那位……之前有過婚約的男子。”張明中想到萬歲爺那次之后還特意下旨,不讓任何人指下娃娃親。
便不由自主的將那幾個字給默默地咽了下去。
“這是奴才們查到的,還請萬歲爺過目。”
張明中說完之后小心翼翼的低下頭。
然而,等著萬歲爺抬手將手中的折子掀開后,等看清楚里面的字后,眼眸瞬間就變得冰涼起來。
“何太醫?”
簫煜的眼神瞬間變得狠厲,眸之中閃過一復雜:“再太醫院的那位?”
“是他。”張明中跪在地上,心糾結了這麼久。
可是已經到了此時,再是糾結也是無用。
他只能選擇一個。
既是選擇了萬歲爺,那就只能對不住娘娘。
“此人是常州人士,家中世代為醫,當初何太醫考太醫院時,不人都聽說過他在尋人。”
張明中也是憑著這一點才將人給尋到的。
何從之宮的時候目的就是在尋人。
只是當時他并未泄名字,只是聽聞他有一卷畫像。
當然,這點兒并非是張明中說。
“后來,微臣查到何太醫去過蘇州。”張明中跪著子小心翼翼的道:“而當年皇貴妃的母親從京都跑回蘇州之時,曾路過常州。”
“只怕這娃娃親,就是那個時候帶訂下的。”
張明中一口氣說完,殿許久都沒有聲音。
他察覺到不對勁兒,大著膽子抬起頭朝前方看了眼。
便見萬歲爺坐在龍椅上,眉眼冰涼。
張明中才剛剛抬起頭,前方就飛來一只茶盞。
杯盞隨著他的耳側飛過,張明中看著碎一地的碎瓷,嚇得跪在地上。
“奴才該死。”
張明中牙齒快速的打著兒,嚨里都是音。
“你該死!”簫煜看著手中的折子,手指已經不自的了。
手中的折子在打抖著,簫煜的指腹都住了。
何太醫。
他腦海中閃過一道模糊的人影,他之前應當是在沈芙那兒見過。
簫煜本都快要忘了這件事。
但是如今那個未婚夫就活生生的在自己的眼前。
這讓簫煜怎麼能夠不氣?!
“何從之!”簫煜里一字一句的念著這三個字,言語中的冰涼,活像是李要將這幾個字給嚼碎了咽下去。
小寶子在一旁聽的瑟瑟發抖。
眸不由的朝著地上的張明中上瞥了眼,眼里帶著一狠毒。
何太醫這麼好,皇貴妃也這麼好。
“萬歲爺,事還是得需要看全面才是。”小寶子上前寬。
:“這件事皇貴妃不一定知道,可能只是巧。”小寶子低聲在一旁勸著。
“萬歲爺還是得要查清楚才是。”
“滾開!”然而,此時的簫煜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他一腳踹開前來的小桂子,雙手用力的按在了書案。
“何從之!”萬歲爺的語氣里是克制不住的恨意。
若是那位見不到面的未婚夫婿是個從沒有見過的人,簫煜覺得便罷了。
不過是長輩們訂下的,與沈芙自己無關,何況沈芙自己也不知曉。
何必抓著不放?
可是如今在聽見這人是何從之的時候。
簫煜心中的醋意與怒火簡直是達到了頂峰。
這位何從之的目的是什麼?
他為何要宮?
他知不知曉沈芙是他的未婚妻子。
接連種種疑問砸的簫煜幾乎是抬不起頭來。
但是那雙眼里的妒意卻是越來越越深。
他心的人,與旁人有過婚約。
哪怕是這個婚約是自己不知曉的。
是旁人給訂下的。
可是何從之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卻是早就了沈芙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婿。
“指腹為婚?”
“未婚夫婿?”
簫煜沉著臉,這幾個字幾乎是從他的牙之中出來的。
連這嗓音都帶著聲兒的妒意!
“何從之人呢?”簫煜猛然朝著一旁看去,眼眸中不自的帶著紅。
張明中膝行在地上,連忙朝前爬了幾步:“回萬歲爺,何從之已經辭了。”
“辭?”
萬歲爺眼眸里閃過一冷,隨后咬著牙朝著桌面上用力一掌。
“天涯海角都得給朕找來!”
*********
一連續下了整整一晚的雪。
聽司天監的奴才們來稟報,說是接連幾日都沒個晴天。
合歡殿,沈芙在學著給萬歲爺做寢。
針線活一直都不好。
顧家自小教會學的都是些琴棋書畫,針線活沈芙是半點兒都不會兒。
繡個帕子還算是適得,但要是做裳,那可就不夠了。
沈芙只得拿寢手。
找了最好的繡娘過來,一同教,可就算是如此,一天從早到晚也是忙的不停。
這時,門簾被人從外面掀開,屋外的風雪吹了進來:“皇貴妃,萬歲爺讓您過去一趟。”
“這麼晚?”沈芙看著窗外快要黑下來的夜,外面下著雪,眼瞅著都要夜了。
萬歲爺這個點還過去做什麼?
沈芙放下手中的針線。
豈料分明很是小心翼翼,那針卻還是不小心的破了手指。
一旁的紫蘇嚇得立即出聲:“娘娘,您沒事吧。”
沈芙從晌午一直都在做裳,可從沒有破手指過 。
紫蘇見著沈芙指腹間的跡。
立即傳來宮們,又是拿膏藥,又是拿帕子。
“多大的事。”沈芙接過帕子輕輕了一把,搖著頭:“倒也不必如此的驚慌。”
傷口這麼小,這也鬧的實在是太大張旗鼓了些。
說出去只怕是會惹得人笑話。
沈芙接過帕子在指腹上拭了一把,這才對著來人道:“本宮現在就去。”
皇貴妃的轎輦比起之前那可不是一般的。
坐在里面,除了聽見外面的風聲,沈芙的心卻也覺得哪里有些忐忑。
總覺得是不是有什麼事。
只是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沈芙的手落在扶手上敲了敲,卻是什麼都想不出來。
來回思索了一番。
這時,轎輦卻是停了下來。
門口的奴才小心翼翼的掀開簾帳,對著里面的沈芙道:“娘娘,到了。”
沈芙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乾清宮,深吸一口氣,扶著小太監的手走了進去。
今日罕見的,乾清宮中沒有人。
沈芙到了屋子里,朝著四周看了一圈,卻是連著萬歲爺的影都沒看見。
“萬歲爺?”沈芙朝著四周轉了一眼,試探的喊了一聲。
但是室卻是空的,話音落下之后,卻依舊還是沒有聲音。
沈芙不由的有些納悶。
萬歲爺過來,但是卻連個靜都沒有。
“萬歲……”沈芙試探的朝著門口走去,只是才剛走兩步,迎面卻是撞到了個人。
沈芙的鼻尖撞到萬歲爺的膛上,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出手了發疼的鼻尖。
“萬歲爺您怎麼不出聲兒啊。”
從進門開始就靜悄悄兒的,連丁點兒的靜都沒有。
都喊了多次,萬歲爺都不開口。還以為是沒有人呢,卻沒想到萬歲爺一直在,只是不開口。
沈芙說著,有些撒般的握住萬歲爺的手。
只是指腹才剛剛握住,萬歲爺卻是輕輕地抬手給掙開了。
“怎麼了?”看著自己面前空的手心。
沈芙再看著萬歲爺的手,有些愣住。
“嬪妾是哪里得罪了萬歲爺來了麼?”手都不讓牽了,沈芙莫名的有些委屈。
“阿芙,你有沒有事瞞著朕的?”
萬歲爺低垂著頭,眼眸深深地落在沈芙的臉上,試圖是看清沈芙臉上的神。
“嬪妾沒有啊。”沈芙語氣喃喃的。
萬歲爺這話問的有些莫名其妙。
昨日還好好的,怎麼好端端的又來問自己。
沈芙眼眸里面一片赤誠。
然而,這話落在簫煜的眼眸里面卻全然都是欺騙。
“朕再給你一次機會。”簫煜下垂著的掌心用力的:“你想好了再回答朕!”
“嬪妾……”沈芙仰頭看著面前的人,眸之中滿是委屈。
萬歲爺說的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昨日還好好的一個人,還許諾新年禮呢。
才一日不見,人就變了,沉著臉問自己到底是不是哪里騙了自己。
天底下的男子都是這副樣子。
沈芙了掌心:“嬪妾哪里有欺騙萬歲爺?萬歲爺若是有什麼證據,直接就對著阿芙說就是。”
“何必要這麼咄咄人?”
沈芙說著,眼眸里面已經帶上了委屈。
簫煜喜垂著的手指不住的抖著。
有些想去替拭掉眼角的淚,但是想了想到底還是忍住了。
“阿芙,你隨朕過來。”
簫煜大步朝著龍案旁走去,整個人坐在龍椅上,這才對著門口道:“將人帶過來!”
話音落下,門口就是一陣開門聲兒。
沒一會兒,兩個侍衛著個人走了進來。
沈芙的眼神落在那人上,直到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后,便就什麼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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