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著干什麼？”

清抬頭看向呆滯的小廝，冷斥：“還不快扶你家公子進去！”

“綠枝，去請大夫！”

冷著臉一一下達命令，驚怔中的幾人瞬間反應過來，小廝立刻上前同清一起將顧淮舟攙扶進書坊，綠枝也以最快的腳程跑向附近醫館。

待進了書坊，清急切道：“表哥，你怎麼樣？”

顧淮舟搖頭：“表妹，我沒事……”

“表哥你別騙我了，你都吐了。”

清疚不已，雙眸通紅地看向顧淮舟。

他是大雍未來的帝王，若是因死在這里，以后連給葉家平反的人都沒有……

清越想越氣，眼淚啪嗒掉了下來。

“表哥你千萬不能有事。”

拿出帕子想替顧淮舟掉角的漬，男人卻突然抓住的手，坐起：“好。”

清：“？”

淚珠還掛在長睫上，清整個人卻傻了。

顧淮舟已經松開的手。

呆呆地看著他拿過自己的淺藕帕子，慢條斯理地掉角跡。

斯文俊秀、從容有禮。

可清卻莫名覺得心中滾燙。

那是的件……

“表妹，你看。”

就在清尷尬地移開視線時，顧淮舟將帕子遞到面前。

清匆忙看了一眼，并沒看出什麼。

疑地看向顧淮舟。

顧淮舟鼓勵道：“再仔細看看。”

清再次看向帕子，忽然，輕呼一聲，盯著那漬驚道：“這不是！”

帕子上的漬比鮮深一些。

顧淮舟忽然自懷中拿出一只陶罐遞到清面前，神狡黠：“是梅子。”

清驀地張大了。

不知是震驚于他用梅子假冒吐，還是震驚于那張溫清雅的臉上，竟會出孩般調皮的神。

顧淮舟道：“陸大小姐人多勢眾，表妹以后要當心些。”

清頓時愧。

若不是顧淮舟，陸文歡那一子就要到上，他是替的傷。

“表哥，我知道了。”

若今日出門帶上護衛，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這時，府的人和大夫都到了。

清讓小廝扶著顧淮舟去后面看背上的傷，則留下同府的人備案。

“二小姐，這……”

府尹大人看著這一地狼藉，很是頭疼。

武安侯府的大小姐砸了府的鋪子，兩家最近都在風口浪尖上，他是誰也不想得罪。

清板著臉道：“天子腳下，本小姐的店鋪被人砸了，府尹大人不會不管吧？”

“管管管！”

府尹一個頭兩個大。

連天子都搬出來了，他敢不管嗎？那武安侯府的陸文歡不是好惹的，這清更不好惹！

作孽！

府尹大人當即人喚來掌柜問話。

結果找了半天才在柜臺底下找到了書坊掌柜和伙計，一行人全被堵著綁在一起，臉上上都是傷。

府尹大人：“……”

府按例詢問調查，清就站在一邊看著。待詢問完畢，府的人離去，掌柜誠惶誠恐道：“二小姐，這書坊……”

“暫時先關了吧。”

清讓青鸞拿些銀兩分給幾人，徐徐說道：“書坊開在這里是虧本生意，不如趁這個機會換個營生，這幾天你們就先在家養傷，待鋪子重新開張再回來。”

掌柜寵若驚：“多謝二小姐！”

他們都是葉家的老人，替夫人經營鋪子，但夫人平日并不擅經營，所以鋪子大多都是虧損狀態。

今日鋪子更是在他手中被人砸了，他們都已經做好了被問罪的準備，可二小姐不僅沒有責怪他們，還給銀子他們回家，這讓掌柜和伙計都十分激。

清又讓大夫給伙計們治了傷。

待一切理好后，已經是酉時末戌時初了，天昏暗，今夜無月。

“小姐，該回府了。”

青鸞將馬車牽至書坊門口。

清剛踏上馬車，忽然頓了頓，回頭問道：“表哥呢？”

方才得知顧淮舟并沒吐后，懸著的心就放了下來，顧淮舟在后面看傷之際，清并沒有去看過他。

綠枝道：“表公子已經走了。”

清擰眉：“如何走的？”

“就…走的啊？”

綠枝不明所以，還能怎麼走？

表公子不是府中的正經公子，又被珍夫人苛待，平日里是沒有馬車的，出行都是用雙走的。

清上車道：“追上去。”

天已晚，顧淮舟又了傷，若是再遇上什麼麻煩就不好了。

片刻后，馬車追上了主仆二人。

昏暗的街道上，小廝攙扶著顧淮舟，一瘸一拐地往府方向而去。

清從車窗看去，男人脊背闊，風清朗月，可每走一步都要停一下，似乎是牽了背上的傷口，行走十分艱難。

頓覺自己十分過分。

顧淮舟今日幫了兩次，還為傷，竟還讓他走著回家……

“表哥。”

馬車停在顧淮舟前，清道：“一起吧。”

顧淮舟強撐著笑：“無礙，再走幾步就到了…咳…咳咳！”

夜下，他臉蒼白如紙。

顧淮舟的小廝卻簌簌發抖。

大夫說公子背上的傷并無大礙，連藥都不用吃。可方才聽到馬車的響聲，公子突然變得很虛弱，還讓他攙扶著行走……

清并沒發現小廝不對勁。

見顧淮舟推辭，不容置喙地命令：“扶表公子上車。”

“是。”

青鸞和綠枝立刻下車將顧淮舟扶上馬車。

男人形高大，原本寬敞的馬車瞬間變得仄。顧淮舟局促不已地看向清，臉通紅：“表妹，這于禮不合……”

“表哥無需多慮。”

清見他傷得這般重還要講究禮儀，暗嘆自己小人之心。聲道：“你我是表兄妹，同乘一車并不算逾禮，況且表哥你還了傷。”

“表哥就安心坐下吧。”

顧淮舟見推辭不得，便只得苦笑：“如此，便麻煩表妹了。”

他規規矩矩坐在一側。

清的思緒卻飄到了前世。

彼時五王奪嫡剛結束，陸嶠南作為齊王黨，原本是要被清算的，但他最后因親手斬殺齊王，并獻上玉璽，所以逃過一劫。

然武安侯府卻再不復從前榮了。

檀跑到面前抱怨，說新帝忘恩負義，從前落難是府供他吃穿，如今更是陸嶠南幫他奪得帝位，他不僅不恩，還削了陸嶠南的職，他這是恩將仇報，不仁不義……

后來這話不知怎的傳到了新帝耳中。

彼時當上皇帝的顧淮舟，竟下令讓陸嶠南親自拔了檀的舌頭……

再后來，聽說他重用酷吏，大興殺戮，幾乎是順他者昌，逆他者亡，每日都有無數人連坐而死，京中人人自危。

前世的顧淮舟，是個十足暴君。

所以即便他替外祖父一家平了反，清心生激，可重生再見他時，卻依舊心生忌憚。

尤其還發生了清竹院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