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纏住何枝脖頸的瞬間,淡金的芒也從何枝的皮上流淌到它的手臂上。
它忽然覺到自己的皮滾燙,就像是接到了放在熱火上的銅壺。下一秒,皮像是燃燒的蠟燭一般開始融化。
“咔嚓”聲響起,怪生生地掰斷了自己的手臂,試圖以這種方式與何枝拉開了距離。
何枝卻并不打算放棄這難得的機會,手中匕首直直向怪的,然而下一秒,怪卻不見了。
攻擊落空。
刺耳的哭泣聲從后傳來,耳到強烈的刺激,幾乎碎裂流。
何枝不得不抬起手捂住耳朵,同時迅速后退,轉。
哭泣聲明明是從背后傳來的,但那個方向卻什麼東西都沒有。
即使捂住耳朵,令人煩躁的哭泣聲還是約約從指中溜進來,找到不出現的方向,存在卻格外明顯。
強烈的被凝視驟然出現,仿佛四面八方都是人。這些人里里外外將圍起來,盯著,目或譏諷,或輕蔑。
為什麼都在看?
是沒穿服嗎?
不,別看,別看!
何枝不自般抬起雙臂,環抱住自己的上半,倉皇退后,想要退到角落。
而護的淡金屏障也如同被搖的意識影響一般,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隙。
白影子一閃而過,鉆進淡金的保護屏障。
怪的臉龐上布滿眼淚,但它卻帶著惡毒的表,抬起殘缺的雙臂,再次掐向何枝的脖頸!
“噗嗤”一聲。
匕首比怪的手臂更快一步,實打實地進了它的脖頸。
何枝抬眸,眼睛里已經不見了剛才的狼狽和搖。
反手一轉,閃著金的黑匕首,就將怪的腦袋切了下來。
三殺,完。
旁邊響起鼓掌聲,何枝向旁邊看過去,霍尋靜閑閑地站在一旁,拍手鼓掌。
在他邊還躺著兩怪的尸。
一尸面目慈悲,赤的上半卻長出無數手臂,如同壁畫上的千臂觀音。
但此刻,他的每一只手都被手刀釘死在地上。
【明明有著神佛一樣的軀,但將你生出來的人也懼怕你、憎惡你。就算有無數條手臂,也抱不住一個你的人。】
今晚的第四件藏品,【千臂觀音】
而另一尸同樣怪異,明明是兩個人,腰腹的位置卻連在了一起,挨著的也被紅繩子綁住。他們的兩邊的手各舉著一把沾著鮮的斧子,活像舉著鉗子的大螃蟹。
【你的手足即為我的手足。你的人生即為我的人生。你是我,我是你,我們彼此融合,又彼此獨立。】
今晚的第七件藏品,【兄弟】
霍尋靜好心地用手刀劃出了線,看樣子如果不是被何枝吸引走注意力,可能要親自手把這對連嬰分開。
何枝走過去,“看熱鬧?”
“我幫你瞪它了。”霍尋靜說:“但好像不行,它只會攻擊看它的第一個人。”
何枝已經在拳頭了。
霍尋靜輕咳一聲,面不改地轉移話題。
“好了,我們賭約你贏了。你想要什麼東西?只要我有,都能送給你。”
“當然,這些東西里面也包括我。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我今晚可以跟你回你的房間。”
“……我試過了,解開帶后,蛇尾還在。”
說最后一句話時,他的聲音帶了點沙啞,也很輕。很像他自己的聲音。
何枝工作后有一個合租舍友,這個合租舍友曾經談過一個育系的大學生。雖然兩個人只了半年就分手了,但在找到興趣的男人之前,只要前男友,舍友還是會出去。
何枝以前不理解為什麼。
現在忽然……有些懂了。
何枝按下心底的躁,告訴自己字頭上一把刀,同樣的錯誤絕對不能犯第二遍。
顧左右而言他,“大龍哥呢?他剛才不是還在這里嗎?怎麼忽然不見了?”
霍尋靜勾引不功,輕輕嘆口氣。
“他剛才被怪拉進墻里了。”他語氣淡淡地說:“就是前面這堵墻,你聽,里面還有聲音。”
不遠果然有堵灰撲撲的墻,這堵墻憑空出現,墻漆落,孤零零地立在原地,并不和四周的墻壁接。
唯一特殊的地方在于,墻面上正中的位置用白筆畫了窗戶,像是小孩子的稚涂。
聲音就是從這扇“窗戶”中傳出來的。
何枝側耳聽了片刻,果然聽到里面有激烈的打斗聲,還有“哼哼哈嘿”的聲音。
何枝:……
記得秦大龍變出的長柄刀,不是雙節吧?
秦大龍在里面舞了半天,終于從黑暗的墻中找到突破口,呲溜一下從涂的窗戶中冒了出來。
“里面有個小孩!他能在混泥土里面鉆來鉆去的,我靠,簡直像個鐵泥鰍一樣!”
秦大龍罵罵咧咧地跑回來,“會長,你有沒有大錘子?我要把這堵墻砸爛!”
霍尋靜抱著手臂,“拿點易燃,澆油燒就行了。把煙弄濃一點,不怕里面的東西不出來。”
何枝掏錘子的手到一半,又默默松開。
這是什麼,紫星晉文公?
秦大龍眼睛亮了起來,他把床單和毯圍在墻壁之下,淋上汽油,開始燒墻。
霍尋靜則用領域將火和煙控制在一定范圍,不讓房子被點燃。
不一會兒,涂般的窗戶里就傳來小孩子的咳嗽聲,還有斷斷續續的泣聲。
“別燒了,別燒了!”
里面的小孩哭著說,“放過我吧,我愿意自己回到博館里去,你們不要再燒我了,好燙啊。”
秦大龍聲說:“你折磨我這麼長時間,差點讓我死在里面,我能這麼容易就放你走?做夢!”
“嗚嗚嗚,對不起,我錯了。我把我最珍貴的東西送給你,你放過我好不好?”
涂般的窗戶上,忽然落下了一張手掌大小的長方形卡紙。
秦大龍撈過來一看,發現居然是張彩繪的門票,在不同角度下閃爍著七彩的流。
在秦大龍弄滅墻下面的火焰,墻開始搖晃、挪,它地住離秦大龍最遠的墻面,徹底不了。
“你們看上面寫的介紹。”
三個人都沒有再理裝死的墻,而是湊在一起,開始研究這張看起來致絢麗的門票。
門票正面繪制著各式各樣的怪,上面寫著“人魚博館”幾個字,旁邊有幾行對于博館的介紹。
何枝慢慢地讀上面的字。
“親的朋友,你是否也曾好奇我們的不同?如果你和我們一樣,又是否曾到自卑?”
“來人魚博館,看看我們吧。看完之后你就會明白,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在包羅萬象的世界里,我們只是形狀不同的花。”
“友提示:請做文明禮貌的游客,不要攝影拍照,也不要對我們大呼小哦。”
旁邊蓋著簽名章,是孟嘉莉的名字。
門票的背面則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又是一件線索道。”霍尋靜說。
何枝想了想,說:“今天晚上拍賣會,周虹有來找我。告訴我,白天同樣可以進人魚博館。”
“怎麼可能!”秦大龍不可置信地說:“我和韓量已經試過了,雖然能通過樓梯走到地下那層,但下面的那扇門是封死的,推不開。”
“周虹說,還需要準備一些新鮮的、獵奇的東西,他喜歡。”
雖然不知道周虹說的“他”是誰,但何枝猜測,正是周虹和藍境準備的特殊東西,才讓他們在白天也敲開了博館的大門。
何枝拎起這張門票,說:“也許這張門票可以讓我們直接進博館,而不用準備周虹說的特殊東西。”
霍尋靜說,“這樣的確方便許多,畢竟我們不知道新鮮和獵奇的標準是什麼,而最后一場拍賣會在后天,我們只有明天一天的時間來調查線索,沒有時間再試錯了。”
秦大龍舉手,“要不,我們做兩手準備?我和韓量去弄一些新鮮、獵奇的東西過來?還有張疏狂,肯定懂這個!”
何枝正要點頭,床頭柜上擺放的座機電話,卻在此刻“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三人同時一驚,看向座機的方向。
在鈴聲響起之前,包括何枝在,一直認為這個電話和房間里的掛畫、臺燈一樣,是裝飾用的。
居然真的會響。
秦大龍走過去看了看,“號碼是七個零,我們要接嗎?”
七個零,怎麼看都不吉利。
何枝和霍尋靜對視一眼,均在彼此眼中看到謹慎,但他們同時說,“接。”
秦大龍沒有拎起話筒,而是按下免提鍵。
管家滄桑而禮貌的聲音從座機傳來,“9號客人何夫人,22號客人董先生。時間已經很晚了,你們為什麼還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何枝和霍尋靜都沒有說話。
但管家也并不在意自己有沒有得到回答,他繼續說:“每一件被拍賣的藏品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值得好好被珍惜和對待。”
“你們既然拍下了其中的兩件,作為主人,就應該第一時間去觀賞它們,贊揚它們。而不是忽視它們,遠離它們。”
“請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否則我會取消你們的競拍資格。”
霍尋靜說:“按照你宣布的規則,晚上十二點到早上七點之間,不得離開臥室外出。”
“但你們已經離開了。”管家說:“你們并不在自己的臥室之,而是在14號客人的房間里,這是非常不合適的。”
“請在三分鐘的時間,走出14號客人的房間。倒計時180秒,現在開始。”
管家開始倒數,而何枝和霍尋靜則立刻站了起來。
“你們真的要出去?”秦大龍有些急躁地問,“外面肯定不安全。”
就算是現在,外面也有各式各樣的聲和沙沙聲,這些聲音都不是人類能發出來的。
“必須得回去。”何枝說:“取消競拍資格的后果我們承不起,這個副本必須得通關。”
秦大龍咬牙,“如果我的實力再強些,可以同時對付七個怪,你們就不用過來幫我。”
霍尋靜按了一下秦大龍的肩膀,“這不是你的問題,而且把你推出來當靶子,已經讓你承擔很大的風險了。”
雖然他們都有很多珍珠,但真正暴出的,只有秦大龍一個人,并且需要演得相當豪橫。
孟氏莊園的人必然會注意到秦大龍,如果他們包藏禍心,甚至會直接對他下手。
“我和何枝討論過來你房間的后果,這種況也在我們的預測之中,不要擔心,我們會解決的。”
何枝也對他點頭,甚至還出溫和寬的微笑。
秦大龍的嚨發。
他走到何枝面前,把手中的門票給,“小何,你拿著這個。”
“我本打算,不讓你再……”
秦大龍沒有說下去,他覺非常對不起何枝,想要在副本中保護。
但當初那個剛剛加極的,在B階副本中都需要保護的何枝,已經比他更強了。
何枝拍了拍他,“沒事。”
這一句云淡風輕的沒事,是對現在的安,也是對過去的回應。
秦大龍的眼圈瞬間紅了。
管家的倒計時已經剩下最后幾十秒,何枝站在門后,而霍尋靜的手已經搭在門把手上。
隔著門板,他們都聽到了刻意低的“咔咔”聲,如同堅的骨頭來回、撞。
“外面有東西。”霍尋靜問:“準備好了嗎?”
“稍等。”何枝把手放在門板上,淡金的芒過,“咔咔”的骨頭撞聲猛地變得劇烈起來。
門后的東西到刺激,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這次準備好了。”何枝說:“開門吧。”
門把手被緩緩擰,生銹的軸轉,發出“吱呀”的輕響。
門敞開了,門外的東西已經不見。
但在長長的走廊旁邊,各式各樣的人型怪,正扭著,三三兩兩地聚在每個房間的門口。
它們有的站在門口,彎腰耳,聽門的靜。有的則趴在地上、天花板上,頭注視著,如同蟄伏的野。
而當何枝和霍尋靜打開門的同時,整條走廊的怪也同時扭過了自己的頭,地盯著他們。
何枝握自己的匕首,在怪起來的時候,如同彈簧一樣向外出。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