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一時都未反應過來, 立刻道：“你這說的什麽話？你哪裏認識的……”

說到一半，頓住了，眼睛微微一睜, 似是想到了什麽。

秦北霄確實認識沈家的人。

從心底裏就有點排斥這兒子, 秦擎死的那一年，自然也不想管那污糟事，秦氏宗族將他帶出牢獄後、便什麽都未過問, 可有些人多, 見著的面偏要說起他的事。

“你可知道？秦家鬧翻天了，說是族有人將你這兒子送到了元岡巷, 半死不活地拉回來, 族裏幾個族老算是怒了，畢竟還是嫡支, 怎好沒了命，後一合計，聽說又往江南吳州送去了，好似那邊沈家的書塾不錯……”

元岡巷未去過, 可聽聞是個惡臭地，不人做人易，還有著地下格鬥場, 那時竟有了那麽一個想法，希他就這麽從世上消失吧, 可未想到人居然還去了沈家書塾進學。

這麽想來，應該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這沈家子。

寧氏心思轉得快，哪裏聽不懂秦北霄的意思，自也一下明白了他這句話的極度冷嘲與不滿，再回想方才那失手摔碎的杯子——

那哪裏是失手摔的呀！這就是在洩怒氣！

這當著兩個長輩的面就這般, 可想是氣到什麽程度了。

可那沈芷寧怎會與秦北霄認識？這八竿子打不著一邊的人，現在秦北霄還冷著臉著怒、那眼神看過來、凜冽得就像冬日寒風。

寧氏都有些不太明白了，這是氣謠言傷到了他，還是氣們在說那沈芷寧？

寧氏更想信後者，不然，那沈家可與熙載定著親呢，連熙載都是高攀，又怎的讓秦北霄看上？就算有，還真有這能耐讓秦北霄當著兩個長輩的面不顧禮數地摔杯子？

可不信。

這邊也正好，趙氏將慍怒藏在眼中，似是極為平靜地為秦北霄的這句話做掩飾：“寧家妹妹，你不知道，當年他就是在沈家書塾進學的，許是二人了些，就有些不知的傳言傳了出來，我們方才說著，霄兒氣我們也在說這些流言壞了他的名聲呢。”

北霄哥哥不是這個意思。

明黛的臉還白著。

如若只見過今日一次，或許也會被娘親這句話給說服，可這樣的事不止一次了，一次可以欺騙自己，可兩次再欺騙自己就是傻子了。

上回在如意樓，本以為是他們擾了北霄哥哥的清淨，他才那般生氣，可如今看來，本不是的，他就是因為趙肅哥哥與齊祁哥哥對出言不遜，砸了齊祁哥哥的額頭，還他們兩個道歉，這回也是因為娘親與顧家大夫人說了沈芷寧的不好，北霄哥哥才氣這樣的……

所以才不是什麽不想說這些流言，這些流言或許就是真的，北霄哥哥說的話也是真的，當年他就是與沈芷寧關系極為親，以至于現在還惦記著，甚至不允許別人說半句不好。

明黛眸底暗不明，直到瓣傳來刺痛才知道自己咬得有多深。

一見鐘的熙載哥哥，夢裏都念著想著要得到的熙載哥哥，一朝之間了那子的未婚夫，以熙載哥哥的子，真定下了，或許就真的承認了，以後就算是出小門小戶的那子也可以明正大的站在熙載哥哥的旁邊，著他所有的目與親的對待。

總安自己，就算那子定下了與熙載哥哥的親事，可到底是融不進他邊，更融不進他們，到時隔閡越大，暴的短視與缺點越多，尷尬丟臉的也是那子，如意樓那次起初就是這麽想的。

可真的沒想到，那子與想得不一樣，沒有一臉獻地爭著搶著地要與他們作伴，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就算被辱欺負，也僅是笑看著，後來才知，原來與那安侯世子、江太傅等人似是有不俗的。

似乎本不在乎他們。

如今，北霄哥哥竟也將那子看得如此重要？

要知道，這可是的北霄哥哥啊……這般年紀就已是秦家家主，仕途上更是蒸蒸日上，別人或許不清楚，可生在京都長在京都，經過父親母親對朝堂等事的耳濡目染，很清楚他有多厲害，他不管是樣貌氣場還是家地位，都不足以讓在他面前擺譜，當然，他也從未給過什麽溫的神與話語。

盡管與他是同一個母親、有著緣關系的妹妹。

一直以為他的子就是這樣的高傲冷漠，無人會讓他破例。

可現在看來不是的，那個不喜歡、每每想起來心裏就覺得堵得慌的子，居然就是讓的北霄哥哥破例的人，原來，這麽高高在上、別人連一眼都不敢直視的哥哥，對待放在心上的子，竟是這樣毫無掩飾、毫無顧忌的保護。

不想承認。

快被瘋狂的嫉妒啃噬了全。

離哥哥離得最近的是，在娘親說完那句話，也明顯看到了哥哥角微微一彎，沁滿了冷笑與嘲意，總覺得他還會說出什麽讓娘親與顧大夫人難堪的話。

不，是一定。

不知哪裏來的膽子，明黛立刻道：“是啊，顧大夫人，大哥許是不喜那些個流言。對了，聽聞您出閣前調香是京數一數二的，娘親上次還說起了，我那新得了一塊上好的迦楠，卻不知如何調配，不知道顧大夫人能否幫一幫黛兒？”

“那自然是可的。”寧氏笑道。

隨後明黛引著寧氏出了屋子。

秦北霄看都未看，懶散地靠著後椅，單手了另一茶杯的杯壁，隨意置于薄畔，翠的茶還倒映著他未消的冷意。

趙氏等寧氏走了，著薄怒道：“你方才是何意？那人是個什麽東西，讓你甩臉子甩到我這兒來了？當著顧大夫人說了這麽荒唐的話？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護著！低門小戶的螞蟥攀上了顧家，攀上了那顧熙載，你還要替說話——你拔劍做什麽！”

趙氏睜大眼，見秦北霄已起，拔出腰間長劍，肅殺之氣鋪面而來。

“你是要弒母？！”

秦北霄冷笑，眼底滿是漠然：“老子的娘你也配當？你實在是讓我惡心，我不對人手，不如就母債子償，明昭棠呢？讓他我一劍，今日你口出妄言之事就算過去了。”

趙氏氣瘋了：“口出妄言？我說什麽了？我不就罵了幾句那人，罵怎麽了！你竟然要為了那人對我不尊，還要傷及手足！昭棠是你的親弟弟！”

“兩劍。”秦北霄平靜道。

說著，就要提劍出屋門。

趙氏看他的背影就像看地下惡鬼，也知道他絕對做得出來這事，他與他的父親一樣！一樣的令人恐懼與發狂！趙氏撲到他後，死命抓住他的袖子：“你不能對昭棠手！你不能啊，他是你的弟弟，你怎麽可以為了一個人要傷他呢！”

“三劍。”

趙氏真的要崩潰了：“你到底想怎麽樣啊，秦北霄，你到底想怎麽樣！怎麽樣你才能放了昭棠？是不是要我給那沈芷寧磕頭認錯，說我說錯話了你才滿意？！”

“好啊，”秦北霄偏過，手中長劍微地，鋒利的劍刃于木板上隨著轉也輕劃出了一道劍印，他的眼眸微垂，睥睨的目落于狼狽的趙氏上，“磕頭我怕折了壽，不如就斟茶認錯。”

趙氏哪想到秦北霄真有這打算？

一直以外都是著他人敬茶的竟還要給放都不放在眼裏的人斟茶認錯？！

這是天大的辱……

趙氏臉蒼白：“你……”

對上的就是秦北霄凜到極致的眼神，他那抑在眸底的不耐與冷漠也快不住了：“我今日來，不是跟你上演什麽母子深。”

“本想著以後沈芷寧嫁過來，你這所謂的婆母好好對，表面功夫做足、我自會記著這個恩，讓明昭棠一條路，推扶他一把，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現在不了，你記住了，以後若被我知道你再有今日之言，我有的是法子對付明昭棠，三劍算什麽？”

秦北霄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剜趙氏的心，可字字句句冷靜至極：“他年得志、展宏圖，就予他垂老之職，上不得進下不得退，磨一利氣到中年寡歡，他世顯赫、意氣風發，就發放于窮苦之地，食不果腹不蔽，沉淪其中到俗氣至極，他人、風花雪月，就賜不懂風月之，無人懂他無人知他，不出三年，世上可有明昭棠？”

趙氏聽得渾抖，竟一個字都不敢說出來。

他好狠，好毒的心！

這是要昭棠的命啊！

趙氏張了張，秦北霄已甩袖離去，看著他的背影，癱在地。

齊府。

衆眷已陪齊老夫人回了府，沈芷寧已換了去過寺廟的，雲珠得了話進屋，于沈芷寧耳畔低語了幾句。

“那我去與舅母說一聲，就說去看院子。”沈芷寧掩不住面欣喜，很快出了屋門。

被應允後，就往後門走，果見繞過拐角有秦府的馬車等著，但那在旁側的侍從似乎面有些不安，其中一位見著沈芷寧算是松了口氣，忙上前道：“沈小姐，您總算來了。”

又低了聲：“主子今日心很不好。”

沈芷寧以前從未見過侍從，但這侍從好似對很悉，不過疑著，這會兒也顧不上這事了，畢竟秦北霄的心更為重要些。

看了一眼馬車，也同樣輕聲開口：“發生什麽事了？”

那侍從言又止。

沈芷寧笑著擺擺手。

算了算了，還是自己去問吧，還是要多與秦北霄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