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霄散落鬢角的碎發黏著、于沉浸在影的面頰上, 額上的已淌到下顎,一滴連著一滴不住地落在地上。
他狹長的眉眼微擡,映著火跳的眼中烙著冷漠與諷意, 膛發出低沉震的笑, 輕笑後,偏斜著頭、下微揚,從顎線順著流至修長的脖頸與飽滿的結, 那面容神態, 是就算如今被著跪下,仍不失睥睨與淩厲:“想要是嗎?等你死了老子給你燒過去怎麽樣?”
“還敢!”裴元翰正走到秦北霄背後, 聽此一話, 踹至其後背,隨著這一腳下去, 一道孩哭腔響起:“別打了!別打了!放了他!”
秦北霄一下轉頭看向被攔住、卻拼命想要闖進來的沈芷寧,將滿口腥甜一點一點咽下,的眼眶紅得徹底,卻忍著不流淚, 大喊著:“這裏是西園!不是你安侯府——”
“西園又怎樣?整個吳州都是本侯的地盤,”裴元翰狠道,“就算我今日殺了你秦北霄, 誰又能耐本侯何?”
“那今天殺不死老子、老子就是你爹。”
裴元翰即拔腰間重刀,出鞘刀刃飛快劃了秦北霄臂膀, 火照耀下的地面立即現出斑斑跡,秦北霄悶哼一聲,再無任何反應。
沈芷寧見狀,快瘋了:“不要啊……”
“好啊,骨頭真, 看你能到什麽時候!”裴元翰收刀回鞘,大手一揮,讓一侍衛退下,他扣住秦北霄的右手手腕,“聽聞秦大公子這右手有問題,不知真假,往後應該是真的了——”
說著,他再拔重刀。
“侯爺!”這時,沈淵玄的聲音響起,他攙扶著沈老夫人,後沈家衆人一道進了學舍院子。
沈芷寧連忙隨著跑進去,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侍衛,讓本沒有力氣支撐子的秦北霄靠在了上,的手止不住地抖,想秦北霄的臉,可竟不知從哪兒下手,到都是,到都是傷,哽咽道:“撐會兒啊……撐會兒,不要睡過去……”
沈老夫人皺著眉,本想提醒沈芷寧到底是大庭廣衆之下,這般不像話,可見自己這孫那般傷心面容,還是想算了,先解決眼前事吧。
“裴侯爺,以往見你也不是這等不失禮數之人,今日夜半三更竟帶兵闖我沈府西園,傷我西園學子,倒像是打家劫舍的強盜一般,到底所為何事?!”
沈老夫人向來威嚴在,此時因著怒氣更甚。
“侯爺,我母親說的是,你這、這,”沈淵玄掃視全場,語氣也極為不善,“何統啊!”
這太平吳州,竟還有人帶兵夜闖他人府邸?
闖的還是知州府邸?說出去別人信都不敢信!方才他聽到小廝通報,都以為是胡言語,沒想到竟是真的!
他覺得裴侯爺是瘋了,他雖然與這位平日裏雖好,可帶兵夜闖沈府這事實在太荒唐了!
裴元翰對這沈老夫人有些顧慮,可更在意、更火燒眉的是秦北霄,隨意拱了拱手,目一直定死在秦北霄上:“沈老夫人、淵玄,今夜是本侯唐突,做事有失考量,今日——”
“唐突?裴侯爺可知你眼下所行之事、其罪當誅!”沈老夫人正撐著拐杖,杖尾狠狠一跺地,“今日我不管你是所為何事,還請先離開我沈府西園,下回再親自上門拜帖再論!”
“那恐怕恕難從命了。”裴元翰一字一頓,冷厲道,“今日帶不走秦北霄,本侯可不會離開。”
說罷,施施然直了腰板,氣勢更為張揚,周遭侍衛聽此話、見此狀,紛紛拔刀,那一剎那,數道刀寒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在安侯府,而非沈府。
“裴元翰、你!”沈淵玄也怒了,剛想說什麽,被沈老夫人稍一攔。
沈老夫人到底還是見過世面之人,見這場面,語氣仍然平靜:“這偌大西園,像是侯府後花園了。那敢問侯爺,為何定要帶走秦北霄,這秦北霄是我西園學子,是李知甫的學生,今日李先生不在園,侯爺不把我等放在眼裏,連先生都不顧了嗎?”
聽李知甫之名,裴元翰眉頭微微一皺。
這老太婆不愧是齊家嫡啊,說的話比這些沈家蠢人不知高明了多,相比于什麽沈淵玄,李知甫確實更讓他忌憚,或者說,李知甫背後的文人集團。
還是得找個信服的理由來,先捉了秦北霄回去,到時就算東西拿不到手,以秦北霄為把柄,其餘人也不敢輕舉妄。
“沈老夫人說的什麽話,我怎會不把您與淵玄放在眼裏,”裴元翰道,“只是這秦北霄,被本侯查到了有通敵賣國之嫌疑,還有這三殿下,與他平日裏往頗深,本侯要將他們帶回去,好好審問,淵玄也可同去,回頭一道稟告陛下實。”
“你!”旁側被著的蕭燁澤一聽這話,掙紮得更厲害,被裴元翰一個眼神,周遭侍衛又將蕭燁澤的堵住了。
除了蕭燁澤,裴元翰這一眼神,自然也針對秦北霄,生生要把虛的秦北霄從沈芷寧這邊拉走,第一步上去就是要封。
“你們為何要他!就算、為何要堵!”沈芷寧不肯放秦北霄,瘋狂地去掰開那些侍衛抓住秦北霄的手,“你們怕他說出什麽!!”
秦北霄渾都是,死氣沉沉,可還是攥著沈芷寧的手,被堵住的沒法說話,可隨著兩力量拉扯,兩手纏之間,他手指一用力,一點一點劃于沈芷寧手心。
最後一個筆畫寫完,終于分開。
至此,蕭燁澤被徹底扣押,秦北霄宛若死人般被拉到一旁。
沈老夫人沉默著皺眉,通敵賣國確實是大罪,如若裴元翰查到相關證據、認為秦北霄有此嫌疑,連夜帶兵來西園逮人也無可厚非,甚至還說著讓淵玄一道過去,這話說的倒是一片坦,只是:“那方才芷寧所說——”
“沈家這位小姐想來與秦北霄關系甚好,被他迷了心竅也有可能,沈老夫人放心,本侯將秦大公子與三殿下帶走,查問清楚,若沒有嫌疑自會帶回來,秦大公子出秦氏,三殿下又是皇室,本侯不過小小的侯門,又怎麽敢這二位,只是本侯有著一顆為國為君的赤子之心,誰若通敵,本侯決不輕饒……”
沈芷寧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這位安侯滿的仁義道德,見他一張一合,從方才強力拉扯與緒波的恍惚中漸漸回過神:“不、你不是這麽想的……”
秦北霄方才刻了什麽……
一個‘書’
一個……
“你不是這麽想的……”沈芷寧踉踉蹌蹌站穩,死死盯著裴元翰,“你本不是這麽想的!你就是想把他捉回去殺了他!你要毀滅跡!”
不知哪來的氣力沖上前,狠狠推了一把裴元翰,一旁的徐氏眼疾手快,立刻把沈芷寧拉了回來,怒斥道:“你瘋啦!沈芷寧!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嗎!”
沈芷寧整個人都在抖。
秦北霄劃了什麽字,知道了,那是‘書畫’二字。
明白了,總算是明白了。
終于明白為何上一世沈家會被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為何在沈家會被搜出那些證了。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沈芷寧抖得幾乎站不穩,哽咽著上氣不接下氣,眼中的恨意一點一點凝聚,“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要好好問一問眼前這位安侯,裴沈兩家來往親,你又是我大伯父最好的好友,你為何要置我們沈家于死地!要害我沈家家破人亡!”
全場嘩然。
連一向鎮定的沈老夫人都被這話搞得面容大驚:“芷寧,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啊,芷寧,這從哪來的家破人亡啊!”
“到底何意啊?”
……
“芷寧,這話怎麽能說!”沈淵玄皺眉立即道,“什麽置沈家于死地,什麽家破人亡!莫不是你胡思想!”
而聽了沈芷寧的這話,裴元翰的眼神逐漸灰暗,立即就要發出命令拿下沈芷寧時。
已紅著眼癲狂道:“裴侯爺是還想封我的不?是知道事有所敗要斬盡殺絕是嗎,我告訴你,今日我就算死在這裏,也要把你的事揭給所有人聽!裴侯爺,不是秦北霄通敵叛國,而是你啊!”
“是你!假意與我沈家好,假意與我大伯父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推心置腹,使我大伯父信你,使我沈家全家人信你,來往送禮,收你書畫,卻不曾想書畫大有文章!”
裴元翰面目開始猙獰:“給我抓——”
“此乃沈家,誰敢沈家人!”沈淵玄已愣住了,沈老夫人聽出端倪,立即揮仗讓府守衛上來攔住侍衛,“讓芷寧把話說完!”
沈芷寧幾乎淚于字句:“自古相贈書畫承誼,而你卻將通敵叛國之罪證藏于書畫之中,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暴之際,將我沈家推出作你安侯府的替罪羊,判我沈家通敵、實則是你通敵!斷我沈家叛國、實則是你叛國!最後卻以此證害得沈家落獄,白幡掛府三月、親族流亡數年!”
“裴元翰,你天誅地滅、不得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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