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沈府大房二房四房的人都派來問了,還有、還有那安侯世子也派了人來,堵著門口不讓人進出呢,說要問個明白,怎麽就讓作弊的學生上了紅榜!”
李知甫聽此話,將書籍從架上放回桌案的手也頓了頓,繼而猜想到是出了什麽事,失笑一聲。
“先生你怎麽還笑呢,這事兒都鬧大了!這要是沒弄好,影響書塾的聲譽啊。”小廝焦急道。
李知甫坐于桌案前,提筆平和道:“今日玲瓏閣紅榜榜首不是沈嘉婉?”
“是啊,是那個、那個沈芷寧的,我都沒聽說這個名字。”
“那就是了,紅榜沒錯,也無人作弊。”
小廝一愣,繼而道:“先生,這當真不是作弊嗎?可是……可是過了沈嘉婉啊,要說有那能力,為何到現在都無人知曉?”
李知甫提筆的手一頓,擡眼看小廝,一向溫和的眼神難得帶了幾分嚴苛:“我不知我何時教過你們無證據就口出妄言。此次學試乃我親自出題,卷子也從未經人之手,何來作弊之說?”
先生極生氣,這回自己竟惹了先生生氣,小廝連忙請罪。
“你將此份手書于紅榜,我已作解釋,上有私印,別人一看便知。”李知甫將手書遞給小廝,又細細叮囑道,“深柳讀書堂都來了數人,四宜臺此時肯定更為喧鬧,你誰人都莫要搭腔,只了手書便走就是。”
小廝連連應著,接過手書就要趕去四宜臺,走到門口時,又被先生住了:“你等等,將這份也上。”
小廝回頭拿了一看:“先生,這不是那位沈姑娘的試卷嗎?”
“既然懷疑,不如將試卷看清楚,才能打消不是嗎?”
小廝聽罷,也覺得如此,拿著手書與試卷出了深柳讀書堂。
四宜臺這邊,也正如李知甫所說,已鬧得不樣子,經了沈嘉婉與安侯世子那一遭,再經沈玉蓉那邊的拱火,衆人對紅榜榜首的質疑聲愈來愈大。
畢竟是了沈嘉婉啊,沈嘉婉是誰?又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若是的子是當真有真才實學的,自是不會有人說什麽,可若真有那等才學,之前怎麽會名不見經傳?
所以定是作弊了。
“你放心。”安侯世子裴延世安沈嘉婉道,“我已派人去深柳讀書堂細問,待會兒便會有答案。”
二人以及後一衆侍衛皆還在四宜臺,不過在旁側的長廊下。
沈嘉婉的目依舊落在遠喧鬧的人群那兒,隨後收回目,向裴延世淡淡欠道:“多謝世子幫忙,只是芷寧是我的妹妹,此事莫要鬧得太難堪了。”
裴延世微皺眉:“這件事你不用手,免得到時候心,我會理。”
裴延世沉著眼神,又道:“來人,既然深柳讀書堂那邊還未回應,就先把那什麽沈芷寧找過來,好好問個清楚,再帶到李先生那裏置,攆出西園。”
裴延世說完,幾個護衛立刻道是,便去尋人去了。
四宜臺看榜的許多人也正在尋找沈芷寧,想找出這個學試上作弊的卑劣小人。
“小姐,這……這怎麽就這樣了?”亭子的雲珠見不遠人群混,不人在四張,還有不護衛在找人。
明顯就是在找們小姐。
沈繡瑩去眼中的笑意,聲道:“姐姐好本事,竟還得了個榜首,妹妹熱鬧也看過了,就先回去了。”
說罷,施施然起,帶著丫鬟去了四宜臺那。
雲珠見沈繡瑩走了,更急了:“小姐,他們現在是不知道你在這裏,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就湧過來了。”
“沈繡瑩都往那邊走了,哪有不知道的道理,等會兒定要過來了。”沈芷寧道,“走吧,這留不得。”
若是只有其餘人,待著也便待著,但還有那安侯世子的護衛,那安侯護沈嘉婉護得跟什麽似的,深柳讀書堂那邊都沒出回應,他自個兒心裏就把打死牢了,指不定要對用武力押過去。
一個子怎麽抵得過四五個大漢?
說著,就要起,可惜,好似已經來不及了。
“沈繡瑩這張可真是快。”
沈芷寧看著不遠四宜臺的不人都往自己這兒看,而那幾個安侯府的護衛已經沖了過來。
亭子于湖上,還經過一道水上棧道。
不過眨眼之間,那幾個護衛已沖到了棧道之上。
那領頭的護衛頂著臉上的橫,就要闖亭子,但突然停在半道之中,像是被什麽擊中,龐大的軀從水檻旁轟然倒下,掉湖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隨後,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這條棧道上的所有護衛皆一一掉水中,湖裏激起的水花大得都灑在空中,連帶著四宜臺周遭不人都了。
所有人驚嚇得四目相對,無人再敢上那條棧道。
此時,一個男子于衆目睽睽之下緩緩踏上了這條棧道。
他著玄暗紋長袍,外套一襲玄織金雲氣紋氅,束發以金冠,看不清面容,對著衆人的僅是一個背影,偏生就是這個背影,讓人到十分的危險與不安。
有那麽一瞬間,吵鬧的四宜臺都安靜了下來。
見那男子就這麽步履緩慢地走到亭子,玄擋住了所有人看向沈芷寧的視線,仿佛人就被他護在羽翼之下。
隨後,衆人見男子轉,轉看清的那一刻,才知前面見到的背影,不過才是前戲,此人淩厲目掃過之,幾乎無人敢對視。
“再看,打的就是你們的眼珠。”
聲音冷冽如寒冰,不帶任何,仿佛是從地獄爬上的惡鬼在索命。
衆人皆移開目,不敢往那再投去一個眼神。
沈芷寧倒沒想到秦北霄居然來了,還震住了所有人,不嘆,到底是未來的首輔啊,現在這個年紀就是如此,真到了以後,那真是了不得。
沈芷寧眼中帶著笑意,扯了扯秦北霄的袖子:“你怎麽來了?東西都搬好了嗎?”秦北霄要去深柳讀書堂念書,那以後就要同其他的學子一樣,都要住在西園的學舍了。
“搬好了。”秦北霄淡淡回了句,“出來看看,沒想到這麽熱鬧。”
“可不是,熱鬧極了。”
“聽說你還得了個榜首。”秦北霄目落在上。
一這話,沈芷寧眼中笑意更深,往秦北霄邊湊得更近了些:“是我。超厲害的,沒想到吧,之前是不是看低我了,現在改觀還來得及。”
沈芷寧湊得極近,秦北霄一低頭就能看見沈芷寧的笑眼,那雙澄澈的眼睛皆是燦爛,以及,滿眼的他。
還有那張求表揚的面容,明燦可至極。
秦北霄不免角微勾,但不過一瞬,左手輕捂住了沈芷寧的眼睛,長長的眼睫一下撲閃,他的掌心被撲得微,就如他此刻的心。
“好生得意。”他低沉道。
“你捂我眼睛幹什麽,”沈芷寧躲開他的手,“當然得意啦,這可是榜首,雖說別人都不相信,但應該有人去問了,深柳讀書堂那邊很快會有人來吧。”
“那便等著吧。”秦北霄坐下來。
亭子二人對坐,四宜臺則依舊喧鬧,只不過自從秦北霄出現後,整個聲都低了不,也都在等深柳讀書堂的人過來。
四宜臺旁側的冶春樓,正是將底下一切都可收納的好位置,窗邊旁側都是帶刀的侍衛,正中央則是一個男子,英氣俊朗,雖未在笑、眉梢卻含帶春意,其著與皆非凡品,所用織繡也都是宮中所出。
自打秦北霄出來後,蕭燁澤便沒有移開過視線,最後緩慢收回目,一掌拍至桌案上,著火氣道:“誰能告訴我,秦北霄這個廝為什麽會在這裏?”
秦擎獲罪死了,秦北霄不是被秦氏接走了?那就應該在秦家,怎麽還跑到吳州礙他的眼?
他真是厭極了他。
小時候在京都,每每見到他都沒什麽好事,秦北霄這個廝還毒得很,知道他是皇子,也知道他比他小兩歲,不知道對他尊敬,也不知道讓著小的,說的話直他心窩,不死他不罷休,他對秦北霄都産生了影。
後來秦北霄去了潭州,他才好了些許。
現在又要到這畜生了嗎?
幾個侍衛互相看看,最後站出一人道:“三殿下,我們未得到關于秦大公子的任何消息,此事、此事我們確實不太清楚。”
蕭燁澤皺眉。
罷了,不過秦北霄既然在這裏,就不要怪他手下不留了,他要讓秦北霄跪著他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饒。
如今秦擎已死,他已罪臣之子,雖背後還有個秦氏,但他們這一支向來與秦氏宗族不好,就看他拿什麽狂。
似乎已經想到了秦北霄跪在自己面前求饒了,蕭燁澤說話都帶了一笑意,也開始開起玩笑:“不過,秦北霄到底是秦北霄啊,你們瞧見沒有,剛才他一出來,這些傻子都不了!”
底下侍衛不敢接茬,他們可都聽說過三殿下與秦大公子的恩怨,也不準眼下這位殿下到底是什麽個想法。
“喲,來人了。”蕭燁澤瞇了瞇眼,看一個書朝四宜臺紅榜走來,再將手上的兩張紙一一上。
書一句話都未說,了紙就走了,就連中途有人攔截,想讓他說句話,都推掉了。
書走後,紅榜立刻又被人圍住。
新上去的兩份,一份是李先生的手書,上有關于玲瓏館紅榜榜首事件的解釋。
手書看下來,容不多,但態度極為堅定,總下來便是,無作弊,玲瓏館紅榜榜首就是沈芷寧,毋庸置疑。
之後還蓋有李先生的私印。
先生其人,向來公正,吳州乃至江南等地文人對李知甫先生的推崇超乎常人想象,一看到先生居然用這等堅決的語氣寫下這份手書,當下只覺得,那必是真的了。
而有些人,對此還將信將疑,看到後一份沈芷寧的試卷時,便啞口無言了。
今年沈府西園書塾學試,不學子出來都說難,還說是歷年最難,沒有其他,就是因為沒有一道帖經墨義,唯有策論與詩賦,而策論與詩賦最難作弊,為什麽?
因為談得都是自己的看法與議論,好的策論天下人皆知,若寫上去一看便知,不好的策論,那也拿不了高分,所以若是真是策論,那必是自己作的,如果是請槍手什麽,前頭先生手書上也寫了,所有都由他保管,未經他人手。
難不還不信先生嗎?
那此次,玲瓏館魁首,還真是這名不見經傳的沈芷寧了?力沈嘉婉,真是有一個天才要橫空出世了嗎?
突然人群中有人指著沈芷寧試卷道:“不是,你們看,這幾篇策論與詩賦作的是真的好啊,角度新穎,我以前還從未往這方向想過。”
被人這麽一說,更多的人都看了起來,一時之間,贊揚之聲大過了質疑之聲,直至質疑之聲被徹底淹沒,消失不見。
一旁的沈玉蓉幾乎要咬碎了銀牙。
沈嘉婉則頗為難看,轉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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