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娡低垂著頭,正覷著謝玹的霜角,本無暇留意他。
周小郎君眼眶通紅,深深看了容娡一眼,死死攥著玉簪跑開了。
慌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漆紅的門前一派死寂。
容娡自知做了虧心事,心虛不已,大氣不敢出一下,眼神飄忽,只不時瞟一眼謝玹的一角,不敢看他的臉。
半晌,悄悄抬眼,覷向謝玹俊無儔的面龐。
兩人目匯,謝玹低眉斂目,沒多說什麼,只睨一眼,淡淡道:“進來罷。”
語氣里緒莫辨,聽不出喜怒。
他似乎還有事要做,說完后便轉進門,留給一個清雋拔的背影。
容娡咬住,心房沒由來的咚咚跳了兩下。
點頭“喔”了一聲,跟在他后走進門。
謝玹高長,沒走幾步便同拉開距離。容娡正要加快腳步追上他,卻見幾名穿著常服的員遠遠迎面走向謝玹。
容娡停下腳步。
那幾名員圍著謝玹,不知說了什麼,謝玹輕輕頷首,被他們簇擁著,往居室相反方向的前廳去了。
容娡盯著那道霜白清雋的背影遠去,心里莫名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
謝玹明顯是不大高興了。
不想同他因為這種小事心生罅隙,郁悶地往居室走去,邊走邊出神的在腦中思索,待會兒該如何哄好謝玹。
思索一路,實在是拿不準謝玹的心思,只得決定先行去湢室梳洗一番。
——
月滿庭涼如水。
待容娡沐浴梳洗完,已是接近一個時辰后了。
湢室中水汽熱,飄飄裊裊的搖晃,將雪白的雙頰蒸的泛紅。
趿著鞋自滿是水霧的湢室中走出,烏黑如墨綢的長發披在后,一截盈盈纖腰猶如細柳,姿裊娜窈窕,步履間搖曳生姿,宛若一只才修得人的魅,一顰一笑,卻是早已擁有蠱人心的本領。
白芷抬眼瞧見,當即心魂發。
容娡歪頭打量,眸中水波輕漾,有些不解的喚:“白芷?”
的墨發長過腰,噠噠的垂著,發梢綴著著細的水珠,行走間,水珠淅淅瀝瀝的順著發墜落,好似在人心上下了一場的春雨。
白芷聞聲回神,“哎”了一聲,捧著帕子上前,為絞干頭發,笑地打趣道:“娘子明日還要上街游玩麼?”
容娡笑啐,沒好氣道:“存心取笑我是不是?”
白芷眉飛舞的眨眨眼,揶揄道:“娘子屬實容出眾,魅力過人吶!”
容娡正因此事而心煩不已呢,聞言又氣又好笑,作勢要打。
白芷手敏捷,笑著躲開。
容娡本就沒有要打的意思,同打鬧兩下,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了眉心,嘆息著笑了兩聲,一本正經道:“不去了不去了!這兩天玩膩了,說什麼也不去了!我可是擁有你們君上那般謫仙的子,萬萬不會讓那些尋常的凡夫俗子眼!”
白芷大笑。
兩人笑著鬧了好一陣,直到容娡的頭發半干了,方止了笑鬧。
夜漸深,容娡更后回到居室,瞥見妝奩旁謝玹的發冠,卻未在房中尋到謝玹,心中納罕。
略一琢磨,便明白他是呷了醋,故意表出來,等著讓去哄他呢。
披上外,走出居室,在不怎麼悉的宅院里尋了一圈,問過幾個侍從,最后在居室前栽著茉莉花的園子里尋到謝玹。
這人一襲霜長袍,一聲不響站在一顆柳樹旁,墨的長發如同綢緞般流淌在肩側,折著月的澤。
容娡看過去時,他正怏怏不樂地垂著頭,修長如玉的手指,一片一片地揪著柳條上的葉子往地上丟。
這一幕頗喜,容娡哪曾想到謝玹會做出這種稚的事,當即哭笑不得:“好端端的,哥哥你糟蹋它做什麼?”
謝玹遲鈍地抬頭瞧了一眼,眼珠霧蒙蒙、黑漆漆的,沒有理會,依舊埋頭揪著柳葉。
揪禿了一枝,便手去撈另一枝,接著揪葉子。
柳葉紛紛揚揚的落下,在地面上零零散散堆著。
幽幽一片茉莉香,兩三點星子亮。
楊柳枝在那雙修長如玉的手指下,窸窸窣窣的響。
容娡打量著他,走近兩步,鼻尖嗅到一淡淡的酒氣。
定睛一瞧,謝玹的腳邊倒著一個酒壺。
不輕輕挑了挑眉尖。
謝玹古怪的行跡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這副模樣,應當是飲酒了。
容娡回想了一下,同謝玹相識至今,還從未見過他飲酒的模樣呢,原來竟會是……這樣的。
面上一本正經、正氣凜然,偏偏在做極度古怪又稽的事。
容娡心下覺得好笑,雙眸含笑,看著他做出與平日舉止十分違和的事。
許是良久沒什麼靜,謝玹薅柳葉的作漸漸慢了下來,猶猶豫豫的、飛快的瞟了一眼。
他的眼眸漉漉的,眼底像是盛著一碗澄凈濃醇的酒,原本雪凈淡漠的臉龐,因此而顯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溫順與平和,像是在無言地希冀著什麼。
容娡瞧地心尖一,不由得聲語的哄道:“哥哥,別氣啦,那郎君過來同我搭話時,我已經同他說清,我是要婚的人。我是你的姣姣,誰也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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