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竟無法確認, 自己是不是置于夢里。
好半晌,容娡闔了闔眼,用力掐了把自己的手心,幾乎要掐出來,這才找回了自己的神志。
——能覺到痛。
不是在做夢。
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謝玹。
謝玹回來了。
確認這一事實后,容娡的心里漫上一層水般的欣喜。
但接著,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麼,霎時頭皮一麻,宛若雷劈一般僵立在原地,一不能。
說錯話了。
容娡張了張口,說些什麼,然而余瞥見龍椅上奄奄一息的賀蘭銘,間卻好似被集的砂礫堵住,渾僵直,一個字也說不出。
原本掛滿縞素的宮殿,如今濺上殷紅的。
金燦燦的金鑾殿,案與龍椅底座濺滿凌的滴,粘稠的,蜿蜒著流淌在白玉階上,腥甜的腥氣,幽幽鉆容娡的鼻腔。
容娡僵地看向那些,瞳仁猛地一,臉上飛快褪去。
間發,腔里喜與懼加,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試探著輕聲喚他:
“……謝玹?”
謝玹氣定神閑地站在玉階上,聞聲,慢條斯理地換了只手拿劍,面平靜,并沒有回應。
容娡遙遙著他,澄澈如琉璃的眼底晃出水波,似是要哭出來。
有許多話想問他,可話到邊,卻忽然不知該說什麼,只嗓音發道:“他們……都說你魂歸冥府了……”
謝玹極輕地笑了下,語氣淡淡:“你很希我死,好另嫁他人?”
容娡眼里水更甚,立即用力搖頭:“不是的,我絕沒有那樣想過。”
謝玹沉冷的目過上的吉服,眸中漸漸泛出輕嘲之,冰冷的諷笑一聲,未置一詞。
頂著他那極迫的、宛若能窺破一切的眼神,容娡不由得心里一沉,睫羽簌簌抖兩下,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吉服的擺,一時說不出任何辯駁的話,十指蜷著將的袖口出褶皺。
咬著,猶豫片刻,小聲為自己開:“我……”
才發出一點氣聲,倒在龍椅上的賀蘭銘忽然森地笑出聲,打斷容娡想說的話。
他捂著口,費力掙扎起,有氣無力的息。
“謝玹啊謝玹,你聽不見嗎?容娡想嫁的是我,還是說,你在自欺欺人?”
他笑得猙獰可怖,說話時齒間往外噴濺著沫,笑聲里帶著一種不可抑制的瘋狂,令人頭皮發麻。
搖晃的旒珠嘩嘩作響,噼里啪啦砸在容娡心頭。
容娡心慌意,額角突突急跳,不提著擺上前兩步,狠狠瞪了賀蘭銘一眼。
而后想到什麼,腳步一頓,惶惶看向謝玹,對上他深淵般的眼,哀婉凄艷地搖頭,襟上出的一截纖細的頸項,宛若暴雨中不堪一折的花枝。
心驚跳,渾繃。
要被賀蘭銘這瘋子害死了!
邁金鑾殿后,能清楚的看見,殿站了許多聽命于謝玹的兵衛。此刻,他們正有條不紊地地清掃打斗的跡,將死尸從側門搬出。
此此景,容娡如何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賀蘭銘大勢已去,謝玹才是那個生殺予奪的人!
將碾式的戰況盡收眼底,到恐懼,哭腔道:“哥哥,你信我,我方才那番話只是為了自保……”
謝玹視線自上挪開,提起寒粼粼的劍,橫在眼前,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劍刃,眉宇間漸漸覆上一層霜雪,瞧不出在想什麼。
可鑒人的劍,映出他昳麗的眼,在他臉上折出一道明晃晃的劍。
他凝視著劍上的那雙眼,若有所思。
見狀,一旁的靜曇與李復舉對視一眼。
李復舉會意上前,拱了拱手,哀痛絕道:“君上,賀蘭銘設計謀殺臣妻,可否由臣置?”
謝玹端量著劍,沒說好還是不好。
龍椅上茍延殘的賀蘭銘,反而目眥盡裂,神癲狂,死死抓住龍椅的把手,氣如牛地怒吼道:“誰敢朕?!你們這些臣賊子都該去死!來人!護駕!護駕!”
“朕是皇帝!朕今日繼承大統,連你謝玹心心念念的人也要與我婚!誰也別想為我們的阻礙!”
李復舉怒喝一聲,攔下賀蘭銘向謝玹的手。
謝玹瞇了瞇眼,眼底愈發晦暗。
容娡聽著賀蘭銘的瘋話,宛若被人給了當頭一棒,一個激靈道:“哥哥,且別殺他!”
賀蘭銘這種惡人,死不足惜。
可他如今是國君,不該死在謝玹手里。
謝玹那般的人,不該被扣上弒君篡位的污名!
然而這句話落旁人耳中,卻是別有意味。
賀蘭銘話音一頓,欣喜若狂的看向容娡,眼里燃起一簇明亮的:“你是在擔心我嗎?”
他哈哈大笑,笑的前俯后合,幾乎要笑出眼淚來,無不得意道:“謝玹——不,賀蘭瑄,你聽聽!容娡分明是對我有意!舍不得我,想嫁我!你強求不得!你就該去死!死在十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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