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蕙之死未免太過蹊蹺。

舊事一幕幕浮出腦海，容娡憶起暖寒會上的那場大火，以及賀蘭銘發現被擄來的人是后，暴跳如雷地說擄錯人了。

他本來要擄的是誰？

記得，與許蕙走的是同一方向……

容娡想到一種可能，登時悚然一驚。

莫非那時他們便對許蕙起了殺心？！

容娡心驚跳，遍生寒，忍不住將許蕙之死與賀蘭銘聯系在一起。

無心再聽下去，心煩意地打發走宮婢，獨自坐著，緩了好半晌，仍是不寒而栗。

皇族的人，為了一己私，竟如此慘無人道嗎？

容娡簡直無法想象，賀蘭銘為了達自己的目的，會對做出什麼事。

接連聽聞了兩樁死訊，實在是惶恐加，接連灌了兩盞涼茶腹，才勉強驅散了心頭的驚懼與不安。

——

宮中近日似乎有什麼大事，賀蘭銘日忙的不見人影，顧不上迫容娡。

這反而正合容娡心意，趁機同灼華殿里的宮婢親近，巧言令數日，終于取得大部分宮婢的信任，不再如從前那般寸步不離的被監視著。

盛夏轉瞬即逝。

初秋的某日，容娡說了些甜言語哄人，蓄意引著宮婢帶出殿賞花。

一回生二回，容娡并非第一次被拘起來，自然有許多應對的法子。

原本只是打算運氣，想著沒準能找個人救出去。

怎料一出門，竟遇見了個意料之外的人，不一愣。

賀蘭鋮瞧見，亦是無比驚詫：“容……娘子，你怎麼在宮中？”

容娡一見到他，便不由自主的想到謝玹。

無法控制地鼻尖發酸，淚花在眼眶里打轉，含淚行禮：“三殿下，民的事說來話長，三言兩語難以說清。民想先行同殿下求證一件事，謝玹他如今在何？”

賀蘭鋮默然。

半晌，他看向別，神悲戚，艱難道：“云玠……去了，娘子節哀。”

一聽這話，容娡不由得心跳一滯，形微晃。

一旁的宮婢連忙扶住，擔憂的問：“娘子沒事吧？”

容娡面發白，竭力維持鎮定，輕輕搖了搖頭：“……無事。”

賀蘭鋮是謝玹的摯友，斷然沒有騙的道理。

容娡從前總懷著一僥幸，認為賀蘭銘不過是在騙，將作為牽制謝玹的把柄。

可謝玹真的死了。

他那樣的人，怎麼會死呢？

謝玹分明是算無策、無所不能的。

他說過的，會護周全，要與共枕同。

沒了他，被困在宮中，日后又該如何安立命？

歷經波折后，容娡終于后知后覺的意識到，

哪怕曾惱恨過謝玹對的掌控，惱恨過謝玹偏執的，無數次想過要擺他的掌控，想要另覓良人——

可這一切皆因的貪念而起。

落到如今的境地，難免是自作自。

世人多各謀其利，人冷暖，拘泥于利害得失。

如謝玹那般淵清玉絜、如似神祇的人……極難得見。

容娡的眼前蒙上一層水霧，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謝玹待用至深，是曾經挑細選的最好的選擇。

他是留給自己的后路。

可他卻死了。

天地之大，再無的庇之所。

也不知怎地，容娡聽著邊來來往往的腳步聲，忽然滿心茫然。

無措而悲戚地想——

再也不會遇到，比謝玹更好的人了。

不會再遇見了。

不會再有了。

——

元嘉十七年，八月庚午，帝薨。

尊廟曰神宗，謚哀武帝。

舉國服喪，滿宮縞素，慟哭不絕。

哭聲遙遙飄灼華殿，空氣仿佛也被淚水浸，滿殿彌漫著咸腥的氣息。

天幕霧蒙蒙的，風聲瀟瀟，仿佛隨時能落下一場雨。

容娡穿著一白，獨立在殿后的水心亭上，面頰上垂著未干的淚水，寬大的白袖被風鼓的獵獵作響。

然而的眼底卻冰冷一片，毫無哀傷之。

容娡很清楚的知道，國君一死，賀蘭銘即位，會給帶來怎樣的禍端。

賀蘭銘執著于娶。

為一國皇后，似乎是安立命極好的歸所。

對于世間子來說，沒有比這再好的去了。

可容娡卻莫名如鯁在。

從，還是不從？

前夜——

賀蘭銘為了迫容娡答應嫁給他，強行將帶國君的寢殿，桎梏著，親眼目睹了國君的死亡全程。

這位年輕時野心、手腕狠厲的君王，到了風燭殘年，卻沉迷于神佛之道。哪怕是茍延殘地躺在龍榻上時，仍不忘修仙問道。

容娡站在屏風后，約能見榻上形如骷髏的軀。

殿外，電閃雷鳴，雨下如瀑。

方士與僧彌滿寢殿，誦經聲低沉悠揚。

國君垂死掙扎，嗓音如同含著無數砂礫，卻不住嘶吼著：“圣……尋天命圣來……朕奉天命加冕……朕……朕的皇位……名正言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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