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周妄京的車，陶阮腦子還是懵的。

    前方綠燈亮起，男人修長的手指握著方向盤遊刃有餘轉過大半圈，脈絡分明的青筋沿著手背蔓開，施力時微微鼓起，出強悍的發力。

    陶阮臉頰微微發熱，飄忽的視線收回來，問：“我們為什麽要去華清？”

    “因為你工作效率太慢。”周妄京懶洋洋開口，“以你現在這個速度，恐怕再等上八百年我也收不到設計方案。”

    “華清今天有一期講座，正好帶你去聽聽課，漲漲知識，好讓你那顆被鏽住的榆木腦袋早點開竅。”

    講座？

    陶阮的心猛然跳了一下，攥前的安全帶，又問：“是方青方老師的講座嗎？”

    周妄京轉頭，投過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淡聲說：“你倒是關注。”

    真的是！！

    下心底驀然湧上的喜悅，陶阮難得主解釋，“方老師的微博很久沒發態了，我是昨晚在華清博看到的。”

    說完，又有些擔心，“我可以去嗎？這樣……會不會算礦工？”

    周妄京眉眼間掛著冷淡，嗤笑了聲，“怎麽，你跟公司簽的是賣契？連打工人正常的人權都沒有？”

    “為乙方，若是連甲方的這點兒需求都不能滿足，告訴你們季總趁早解除合同，賠付違約金吧。”

    陶阮眼睛亮亮的，從沒覺得周妄京如此順眼過，連說話都幹勁兒十足，“好的周總！”

    給鄭軒發消息解釋了今天沒去公司的原因，並將周妄京的話原封不轉述過去，兩人抵達華清大學時，時間恰好是八點半。

    距離講座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從停車場走到中校區主樓，陶阮跟著周妄京上到二樓，發現走廊兩側站滿了保安，整片空間安靜得針落可聞。

    周妄京視若無睹，踩著散漫的步子徑直帶著從後門進去，偌大的階梯教室，前麵每一個座位都被人占據，乍一瞧過去，烏泱泱全是漆黑的腦袋。

    陶然正想說沒位置了，瞥見邊的男人腳步不停地走向最後一排，才看到那裏一個人都沒有，一看就是提前留好的空位。

    不住歎，果然，有錢有勢的人去到哪裏都有特權。

    ……

    方青在九點鍾的時候準時進教室，整場講座持續了一個小時。

    現場完全不需要工作人員維護秩序，每個人都聽得認真而投，期間的提問環節所有人競相舉手，學氛圍濃鬱高漲。

    結束後，陶阮還沉浸在剛剛的講課中，臺上有許多學生圍過去想請教問題，但方老師似乎還有事，禮貌拒絕了。

    同學們有序地順著前門和後門離開，有生從他們兩邊的過道經過時，陶阮聽見竊竊私語的討論。

    “臥槽好帥！這是幾年級的學長？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應該不是咱們學校的吧？要真有這種極品，表白牆早了，怎麽可能悄無聲息？”

    “行了，甭管哪兒來的帥哥，沒瞧見人家有朋友了嗎？能不能收收你們快流到地上的口水還有花癡邪惡的眼神？華清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朋友？

    陶阮正聽們議論聽的來勁兒，突然被“朋友”三個字砸中腦袋，瞬間僵住。

    小幅度地左看看右看看，發現隻有自己離周妄京最近，繃神經。

    這個朋友……該不會是在說吧？！

    簡直是天大的誤會！

    “朋友，方老師在跟你說話呢。”

    麵前的桌麵被人敲響，陶阮從遊離的狀態回過神，一抬頭，就見方青站在自己右邊，正笑盈盈地看著。

    “方、方老師！”

    陶阮“唰”的一下站起，仿佛上課溜號被老師抓住的調皮學生，眸慌。

    旁響起一聲毫不遮掩的輕笑，臉頰漫上熱度，當即緋紅一片。

    方青不著痕跡地往周妄京上瞧了眼，隨即衝陶阮安一笑，聲音溫和。

    “剛才看你聽得認真，想來對我的課還算認可，今天我路過教學樓，看見灌木叢裏有兩隻依偎在一起的小貓，隨手畫了下來，送給你當作見麵禮吧！”

    “送給我？？”

    陶阮眼睛睜得圓圓的，覺自己大概陷了幻聽。

    不然，方老師怎麽可能說要把自己作的畫送給？

    方青點頭，耐心回道：“對，送你。”

    栩栩如生的畫被拿在手中，遞向陶阮，“希你在創作藝的這條道路上，能夠堅守本心，持之以恒，走得更長，更遠。”

    ……

    慶幸自己包裏隨時帶著素描本，陶阮把方青的那幅畫夾到裏麵，小心翼翼收好後，還不放心地用手拍了拍。

    “方老師會送我畫，是因為你嗎？”

    陶阮不是傻子，跟方青素不相識，對方卻忽然鼓勵，還送畫，那理由就隻有一個——

    周妄京。

    初秋的華清風景宜人，整潔的瀝青路兩側種植著高大的法國梧桐。

    一陣微風拂過，繁茂的樹葉簌簌作響，吹了陶阮的頭發。

    烏黑發輕拂過周妄京手臂，他目著前方，嗓音幽淡，“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句話將陶阮的疑問全部堵了回去。

    是啊，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完全沒有理由。

    沉默無聲蔓延，陶阮腦中閃過方才在階梯教室裏的場景，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

    “周總！周總！”

    寂靜的氣氛中，後麵突然傳來一陣呼喊，陶阮扭頭，就瞧見曹校長氣籲籲朝他們跑來。

    一邊跑，還一邊不斷揮手，生怕別人看不見他略顯胖的型。

    “周總！”終於追上來，曹校長了額頭的汗，笑道：“您來學校怎麽也不說一聲，之前您給學校捐的藝樓，還有助學資金，我還沒來得及當麵謝您。”

    “對了，您要求的流浪貓救助站我們已經建好了，就在前麵不遠，您要不要過去看一看？如果有哪裏做得不好，您提意見，我們再繼續改進。”

    陶阮呆住，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

    周妄京給華清捐樓？還提供助學資金？

    沒記錯的話，周妄京是京大畢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