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蜀郡來了位清修的高道，這道士先生能呼風點雨，預知未來，求財求姻緣特別準。

    人們喚他清眉道長，他坐鎮城仙樓，清修之餘會給人看卦算運勢，或點撥陷困境一時積鬱的人，樓裏前來拜見道長的人絡繹不絕。

    聽說這道長道行高深，大智無邊，但卻不是個老頭，反而清俊儒雅，頗有仙人風骨。

    無人知曉每至夜深，仙樓掌櫃都會拿著一摞錢去道長的房間。

    “道長，這是今日的分紅，您看看。”

    自從道長住仙樓後，樓裏來往生意比以前好了一倍不止，利潤分，道長占三，樓裏占七。

    正在打坐的青鳶睜開眼看著那些錢，不失風度地緩慢點頭：“好的，有勞胡掌櫃。”

    多日前當這位道長來樓裏說可以為這裏帶來生意，要與自己合作時胡掌櫃還疑心他是騙吃騙喝的，後來這人算出他的生辰八字告訴他家裏要添丁，第二日妻子生產誕下的正是男嬰，自此他便相信這人真有些本事，便替他把名聲傳開。

    求仙問卜之事從來火熱，不消幾日，便有不人前來找清眉道長，仙樓的生意日漸火熱。

    財源廣進自然開心，胡掌櫃對青鳶越發客氣尊重。

    掌櫃離開後，青鳶先前那清風道骨波瀾不驚的模樣不複，坐著數起錢來。

    掌櫃送來的有十貫錢，今日為人算卦問卜指點迷津還賺了五十餘兩，一日就能賺到六十幾兩銀子，若遇到眷貴婦世家公子給的會更多。

    夜深，青鳶滋滋拿著這些銀錢去換了更方便易攜的黃金，再悄咪咪回自己租的小院裏休息一晚，第二日天不亮就去仙樓，言如玉則留在家裏照顧扶蓉。

    侯問天給扶蓉清餘毒就用了兩天，後麵又收了青鳶三百兩銀子。

    這段時間銀子流水般花出去，但看扶蓉一天天好起來青鳶也覺得值了，更努力在外麵賺錢。

    星樓上，男人披著大氅俯視城，冬雪消融的蜀地放眼青綠，春比京城來得早，但氣候還冷。

    遠看城另一座酒樓人來人往熱鬧非常，他問邊人有何新聞。

    “仙樓來了位道行高深的道長，聽說找他占卜問卦尤其靈驗，人們口口相傳，全到仙樓去求清眉道長一卦。”

    “今日仙樓後廚做了圓滿餛飩，三十文一碗，據說裏麵包有聚福珠，限量十份，運氣好的人吃出聚福珠，便可萬事順意財運亨通。”

    為了吃出聚福珠，很多人接連買了幾碗餛飩，後廚供不應求，生意一片興隆。

    祁司晏聽著就覺這是促銷手段，問手下：“清眉道長？什麽來頭？”

    “聽聞是武當山來的，能催風雲預知未來，還長得仙風道骨，名聲很大。”

    “是麽？”男人目凝著食客絡繹不絕的仙樓，語氣幽幽。

    明日便是上元節，青鳶夜裏占星，發現明日天氣晴朗，難得的好天氣，打算在仙樓外擺攤位給人算卦。

    倒不怕祁司晏的人追到蜀郡來，梳著太極髻，給自己易容過，五骨相雖沒，看著卻大不相同。

    春和日麗，暖融融，清眉道長的卦攤前問卜之人絡繹不絕。

    青鳶憑著過目不忘的好記，將書上看來的知識拆解利用，說些大道至深的話也像模像樣。

    今日預測能賺不錢，一直忙碌，卻總覺得有道視線在看自己，四觀又不見來源。

    仙樓貴客廂房裏，男人屹立窗邊，雲淡風輕將樓下一切看在眼裏。

    睨著那抹清秀影，他瞳子莫測高深，神幽深不見底。

    明明半年不到，卻有種恍惚如隔世的覺。

    即使偽裝了容貌，那道影、那些作習慣，還是。

    看著溫和對人輕笑、替人算命，祁司晏出了很久的神。

    走的時候拿了那麽多東西，連陪葬品也沒放過，現在為何淪落到要靠替人算命謀生？

    是不是遇到難題了？

    今日是上元佳節。

    一元複始，大地回春，天賜福。

    本該團圓和的日子，卻要在外謀生。

    即便過著這樣朝夕有變的日子，也寧願離開錦玉食的王府麽？

    祁司晏這一刻再次更深刻地認識到，是怎樣的子。

    胡掌櫃親自進門給貴客添茶，祁司晏放了一錠金子在桌上，胡掌櫃立刻瞪圓了眼睛。

    這不是銀元寶，這可是金啊。

    隻見男人目未離樓下，淡聲說：“前些日子家母來清眉道長這兒求卦，被道長開導後心態開朗許多，這是給道長的謝禮，勞你相送。”

    胡掌櫃連連點頭，拿著那金子覺得沉甸甸，“是，我一定替公子送到，請問公子貴姓？”

    祁司晏眸子微頓，“不重要。”

    暮四垂，蜀地添紅掛綠花燈長明。

    一年中第一個月圓之夜，明月高懸，世間祥和，青鳶抬頭看著明月，眼裏有欣笑意。

    初來人間的第一年，曆盡千帆，有苦有甜，從懵懂無知的小狐貍到現在遊刃有餘混跡世間，掌握各種技能。

    關關難過關關過，真的做到了。

    什麽也難不住，為自己到驕傲。

    耳邊是來往人們的歡聲笑語，著遠的青城山，青鳶突然眼熱。

    是個了不起的小狐貍。

    得到胡掌櫃轉送的金元寶時青鳶頓住，胡掌櫃說這是一位貴婦之子謝的，卻不知那公子姓什麽。

    青鳶近來確實給不貴婦算過卦，一時也想不清究竟是誰家，但能隨便給出一錠金子做賞的人家應該沒幾個。

    不知為何，拿著那金子，青鳶心裏有些悶，“那位公子是何長相？”

    “氣度矜貴，儀表非凡，舉止投足都像大家族出來的公子，難得一見。”

    胡掌櫃驚歎不停，青鳶沉思，或許自己想多了。

    一來祁司晏認不出現在的，二來，他若發現定是然大怒，不會雲淡風輕施舍錢財的。

    不可能是他。

    祁司晏不知為何，找不到時一心想見，等真正尋到了，卻不敢上前，怕打破眼前的平靜。

    若青鳶知道他發現了，定如驚弓之鳥，一溜煙又能讓他幾月找不著。

    隔著距離靜靜看著，知道安好，也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