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老五的脾氣，昨天還跟我吵了一架，說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陳佳覺得頭疼，轉頭問汪蓓英：“對了，老六真的在睡午覺？”

“得知人已經到了首都，要不是護士醫生攔著，早就沖過來，哪還有心睡覺？”

汪蓓英想到弟弟在電話里的張跟期待，也難免心酸：“不過是想怕從A城趕過來勞累，讓好好休息休息，才找了這麼個借口。”

“對了，大嫂那邊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終歸是心存芥，畢竟事實擺在那，換做是任何人，估計都不過去這道坎。”

陳佳聽了這話，也幽幽一聲嘆息。

……

許慧凝洗去一疲倦后，窩在豪華大圓床上小憩了會兒。

擱在電腦桌邊的手機震起來。

許慧凝下床，穿了拖鞋去拿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莫冷殤的號碼，接了：“工作忙完了嗎？”

那邊，是他關切的聲音：“剛才在睡覺？”

“現在在酒店，打算晚上再過去看他。”

對汪俊宸，許慧凝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所以直接含糊過去。

看了下時間，快傍晚五點了，提醒他：“記得吃晚飯，如果實在忙的話，讓丁輝訂外賣。”

莫冷殤應得很快，許慧凝卻覺得他像是在敷衍自己。

他在電話那頭饒有興味地說：“那你說，怎麼樣的回答才不算敷衍，我再照著你的版本重復一遍。”

“……”

許慧凝聽著他的聲音，低沉，很有磁，也讓安心。

在掛電話前，語速頗快地加了句：“小心開車。”

“……嗯。”他聽到了，的耳微燙：“那……掛了吧。”

“你先掛。”

許慧凝又說了一句‘再見’才按了掛斷鍵，用手機抵著下，著窗外的路景站了會兒，轉去收拾了。

……

許慧凝來到醫院，在護士站問了病房門牌。

剛到門口，正好看到汪俊宸下床來。

他頭上纏著紗布，一手拎著輸袋，另一手打開熱水壺的蓋子，然后拎了熱水壺要往杯子里倒水。

他的作看上去很吃力，然后看到了輸管里的倒流。

幾乎是下意識地，過去奪走了他手里的熱水壺。

汪俊宸抬頭，看到許慧凝，瞬間的怔忪，整個人都像是傻在了那里。

“你打著點滴，瞎什麼？”許慧凝一把拿過輸袋，重新掛回鉤子上，說話的語氣非常不善，像是噴了火。

汪俊宸回過神，著替自己倒水的許慧凝，說話也有些不利索：“怎麼不打個電話就過來了？我也好去接你……”

“你都這樣子了，還怎麼接我？”

許慧凝發現他又瘦了不，兩頰都凹進去了。

別開眼，問：“護工呢？難道沒人留在這照顧你嗎？”

“護工剛下去吃飯，晚點，你大伯他們——”汪俊宸說著突然停下來，想到許慧凝對自己世的排斥，生怕不悅，他忙改了口：“我大哥他們估計會過來……”

“你吃過飯了？”許慧凝打斷了他的話。

汪俊宸愣了愣，看到許慧凝面冷冷地站在那，想說自己吃過了，但出口的卻是實話：“還沒有。”

許慧凝轉出了病房。

過了一會，拎著一袋快餐回來。

“回來了？”聽到汪俊宸的聲音，抬頭，看到他坐在沙發上。

他已經不打點滴了，許慧凝卻瞟了一眼他剛才扎針的左手，手背上有一大塊淤青，輕蹙了下眉頭。

汪俊宸抬了一下左手：“剛才沒用棉球按住，過幾天就消下去了。”

“吃飯吧。”許慧凝也沒多說，把快餐盒一一拿出來，臉上依舊沒有笑容，淡淡的，沒什麼表。

汪俊宸看著那些菜，沒有辛辣食，也沒有不利于傷口愈合的海鮮，只是一些瘦和蔬菜。

許慧凝把一盒飯和一雙筷子放到他的跟前。

然后又轉去倒了杯開水涼著。

他張了張，卻發現咽干到發不出聲來。

……

汪家人來看汪俊宸，一推開門。

“來了？”汪俊宸抬頭，瞧見門口的幾人時出微笑。

這樣發自心的笑容還是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次。

汪家人都有些錯愕，隨即遮掩過去，紛紛走過來。

與此同時，洗手間的門開了，一個年輕又長相清的孩子從里面出來。

許慧凝沒想，會跟汪家人面對面撞上，朝他們點了下頭，然后準備收拾回酒店。

“還早呢，再坐會兒吧。”陳佳拉住許慧凝。

黃安心看到眉清目秀的許慧凝，幾乎一眼就認出，這就是上回老六在便利店摟著的姑娘，也是老六口中的那個親生兒。

看到陳佳那般討好，也笑著詢問：“這就是凝凝吧？長得跟你爸真像。”

許慧凝注意到了汪俊涵，他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但許慧凝還是出于禮貌向他點頭問候。

“不打擾你們了，再見。”許慧凝告辭，跟汪俊宸道：“你也早點休息。”

倒是汪俊涵突然道：“既然來首都了，怎麼不住家里？”

許慧凝沒料到他會這麼問，一時忘了怎麼回答。

汪俊涵沒再追問，只是讓陳佳送回酒店去休息。

……

從病房出來，陳佳還是沒忍住，說：“其實老爺子，很想你回家里住。”

“現在這樣子也好的。”

“我知道，你心里面怨汪家是一定的，當年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了個大概，是我跟你三伯母的錯，至于你爸爸，從沒想過不要你，”陳佳停下腳步，著許慧凝：“還是希你給他一次做父親的機會。”

許慧凝還沒開口，耳邊響起了人冷冷的譏笑聲：“做父親的機會？你們倒想得夠的！”

許慧凝循著聲音過去，看到迎面浩浩地走來幾個人，有男有，打扮穿著都像是有權有勢的人。

雖然沒見過，但一看那架勢，就是沖著他們來的。

陳佳已經皺著眉說：“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來人正是張瀾的娘家人，帶頭的是張瀾的大堂嫂。

著臉道：“我還要問問你們汪家幾個意思？”

陳佳不想讓許慧凝卷進這些事里，側著頭輕聲說：“你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只是，許慧凝還沒邁出一只腳，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就擋住了去路。

大堂嫂冷冷道：“你們汪家簡直欺人太甚，阿瀾還在那躺著，你們倒好，迫不及待地就接這個私生進了汪家的門。”

“請你說話放尊重點。”許慧凝冷聲說。

陳佳也聽不下去，對著張家這位大堂嫂道：“我們還沒上門興師問罪，你倒好，還帶人來鬧，你們家張瀾干了什麼事，難道還需要我來說嗎？別說那是污蔑，人家梁醫生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楚。”

“屁個梁醫生！”旁邊一個男人吼道：“梁雅琴早跑得沒了影！”

對汪張兩家的事，許慧凝并不想聽。

想走，卻被人攔著路，不耐煩地開口：“麻煩你讓一讓。”

許慧凝一出聲，張家那邊的人都看向。

大堂嫂冷冷一笑：“你倒是好本事啊，居然勾搭上自己的堂姐夫，待在一個屋檐下，你也不怕慎得慌。”

許慧凝皺眉，剛想要反駁，視線卻越過張家大堂嫂，落在了不遠那一筆軍裝、繃著臉的人上。

沒想到戰老爺子會來這里，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嚨也發。

張家大堂嫂擲地有聲的指控，走廊上，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知的張家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倒是陳佳變了臉。

并不知曉許慧凝以前的事，但還是第一時間開口反駁：“這是汪家的事，還不到你來說三道四，如果有空，倒不如先管管你們自家的事。”

“心虛了吧？”大堂嫂嘲諷地看了眼被許慧凝，重重地冷哼。

許慧凝先是看到戰老爺子有些無措，冷不防又聽到張家人開始牽扯，再也顧不到其它。

剛想反駁，那邊，張家的后，有人說話：“首長，我問過了護士，您要找的人應該就住在前面病房。”

原本還在廊間爭執的人，聞聲齊齊回頭，看到的是戰老爺子，還有另一位穿著軍裝的書。

許慧凝不清楚剛才張家人的話戰老爺子聽去多，提著心，但還是跟他打招呼：“爸。”

戰老爺子抬頭，看了眼許慧凝，淡淡地，又向那些張家人，微微蹙了下眉：“大晚上，醫院不需要清靜？”

不知是忌憚戰老爺子的地位，還是被他的黑臉跟氣場震懾到，張家大堂嫂識趣地閉了，帶著其他張家人走了。

張家人一走，陳佳過來問候戰總參謀長：“您來了？”

“你家老六住哪個房間？”戰老爺子問陳佳，臉上沒有什麼異樣。

但許慧凝生敏，還是察覺到戰總參謀長對自己的疏離。

因為戰老爺子來了，許慧凝沒再急著回酒店，而是跟著陳佳一塊兒，折回病房去。

路上，陳佳主說起剛才在走廊上發生的事：“這張家人現在是什麼話都說，沒憑沒據的。”

誰知，一直繃著臉的戰老爺子突然哼了聲，直接堵了陳佳一句：“蒼蠅不叮無的蛋。”

“……”陳佳一時尷尬。

戰老爺子又重哼一聲，也不看許慧凝或是陳佳，讓書在前面帶路。

陳佳故意拉過許慧凝的手，跟慢了幾步，輕聲安：“老首長估計是聽了張家人的話，心里不舒服，你等會兒好好跟他解釋一下。”

許慧凝卻坦然承認：“剛才說的也都是真的。”

陳佳不敢相信，畢竟許慧凝的年紀擺在那里。

病房門虛掩著，許慧凝推開門，戰老爺子正坐在沙發上，兩手擱在膝蓋上，坐姿端正，跟汪俊宸兄弟說著話。

許慧凝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走進去還是退出去，手機恰好在這個時候響了。

是莫冷殤的。

許慧凝離開病房，走了一段路才按下接聽鍵：“……喂？”

“……”那頭沒有聲音。

許慧凝以為是他不小心按錯了，對著手機又‘喂’了幾聲，依舊沒得到回應。

剛打算掛了電話——

“現在還在醫院？”莫冷殤的聲音突然從聽筒里傳出。

一顆懸起的心得到短暫的平緩，許慧凝‘嗯’了聲：“你呢？到家了還是在外面？”

“……你猜猜看。”他的心應該不錯，還會跟這麼說話。

許慧凝知道他忙了一整天，暫時不想把剛才張家來鬧的事告訴他，只是讓他早點休息：“還有，我可能要在首都待兩天，等他況穩定下來，我就回去。”

沒有原諒汪俊宸，但看著他待在病房，沒有人或子照顧，心里還是說不上來的滋味。

……

打完電話，許慧凝在病房門口站了一陣。

正要擰開門把，門倒是從里面開了，抬頭，看見了戰老爺子。

“爸。”許慧凝了他一聲。

戰老爺子沒有應，轉頭面對其他人時，又是春天般的溫暖：“不用送了，書在下面等著。”

許慧凝讓開到一邊，戰老爺子斜了一眼，兩手負背，走了。

許慧凝還想著戰老爺子瞧見自己時那如寒冬般冰冷的表，覺得，戰老爺子應該只是不會待見。

恐怕這會兒眼不見為凈，躊躇了會兒，咬咬牙，還是厚著臉皮跟了上去。

等他們到樓下，住院部外邊停了一輛軍牌轎車，戰老爺子早已坐進后座，半降著車窗。

許慧凝一直站在車門邊沒，戰老爺子轉頭看了一眼，立刻指著副駕駛座道：“我坐前面就可以。”

戰老爺子：“……”

許慧凝見他不說話，就當他默許了，著頭皮打開車門。

坐進去，還沖開車的書微笑點頭：“麻煩你了。”

老爺子在后面發出一聲中氣十足的冷哼。

車開在半路上，書突然開口說：“參謀長，你還沒吃晚飯，要不要我在附近找一家餐館？”

“爸，你還沒吃嗎？”許慧凝扭轉過，關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