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塊兒去。”張瀾說著就要起，準備去休息室里把自己的包拿了。

汪俊宸卻沒等，說完一句“我自己去就行了”，轉就走了。

……

許慧凝在車里，等了良久，都沒見莫冷殤下來，心中不免焦急起來。

看了眼前頭的司機跟汪參謀。

要不是莫冷殤離開前的那番話，如果當時下車了，這兩位恐怕這會兒早已在家里，不用干坐在這里陪著。

看了看手機，對汪參謀說：“我在這兒等就好了，你們先回去吧。”

汪參謀不肯走，倒是問許慧凝不。

許慧凝懷孕后，食量增大，遲睡的話，一般都要吃夜宵。

不想再勞煩汪參謀，許慧凝指了一下醫院旁邊的便利店，二十四小時營業：“我去買點吃的，很快就回來。”

“如果有事就喊我。”汪參謀叮嚀。

許慧凝下了車，沒走幾步，差點跟一個低頭從住院部里出來的人撞上。

待看清來人，有些驚訝。

汪俊宸也沒想到會在醫院樓下遇到許慧凝。

乍一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再一看，真真切切，果然是本人。

“怎麼就你一個人？”汪俊宸皺著眉看。

大半夜的，一個小姑娘孤一人，并不安全。

“汪參謀在車上，我下來買點東西。”許慧凝看了眼住院部，一時沒忍住，向汪俊宸打聽莫冷殤在樓上的況。

“還怕我們吃了他不？”汪俊宸臉上，出了笑容，不再如剛才出來時繃著臉，“他還在跟我父親說話，一時半會兒恐怕出不來，想去哪兒買東西，剛好，我也想買點宵夜，晚上那麼一折騰，也沒吃什麼。”

許慧凝沒打算跑太遠，只想在便利店里買點吃的，汪俊宸居然也跟著一起過去了。

考慮到懷孕，許慧凝不敢吃東西，只買了一個夾饃。

汪俊宸買了一桶方便面，付錢時，連帶著的也給了。

許慧凝想把錢還給汪俊宸，他卻沒有接：“我一個長輩，請你吃個饃的錢還是有的。”

“如果真覺得不好意思，那就陪我這個孤家寡人在這里坐會兒。”

許慧凝真的沒當即離開，聽到汪俊宸這麼說，心中約生出了莫名的不忍，就陪他坐在便利店里吃面。

只是，一雙眼睛不時地看向不遠的住院部。

“我給你寄過去的新婚禮寄到了嗎？”汪俊宸突然開腔問。

許慧凝收回目，轉頭，看著低頭吃著面的汪俊宸。

這樣的他，不像是那些宣傳海報上優雅翩翩的小提琴家，就像是走下了神壇的普通中年男人。

愣了一會兒，說：“還沒有，快遞應該在路上。”

汪俊宸抬頭，從許慧凝眼中看出訝異。

他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怎麼，小提琴家就不能吃方便面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

旁邊，有一個顧客拎著個籃子，左顧右盼地走過來，眼看，就要撞到背對著他的許慧凝。

許慧凝聽到刺耳急促的鳴笛聲，剛想要躲開，汪俊宸已經拉著的手臂，把帶到安全地帶。

“當心！”汪俊宸下意識地，立刻手拉了許慧凝，讓避開了購籃的撞。

許慧凝的手背，還是被劃出了一條痕，有些些的疼。

聽到汪俊宸慍怒的斥責聲：“沒看到前面有人嗎？”

那人了鼻子，也沒道歉，咕噥了一句：“老配，大晚上還出來秀什麼恩……”

“你說什麼！”汪俊宸驀地起，顯然被氣到了。

不僅僅因為那人無力的行為，更重要的是那句不堪耳的話。

便利店本來就小，一方發生沖突，很快，為了眾目的焦點。

許慧凝也因為那句話而尷尬，沒料到，旁人居然會這麼看跟汪俊宸。

那人看汪俊宸穿著打扮不像是一般人，過了過癮，訕訕地溜了，其他人，也各自散去。

與此同時，距離便利店外十來米開外，也有兩個人瞧見了汪俊宸摟住年輕小姑娘的一幕。

當看到那個年輕孩轉過臉來，黃安心一個心驚，輕出來：“林淑心？”

陳佳也瞧見了，但不像黃安心那樣激，還開玩笑地看了眼黃安心：“不做虧心事，怕什麼，又不是鬼。”

黃安心穩下心神來，瞋了眼說風涼話的妯娌，“當年的事，你不是也有份，還來說我！”

“要追究起來，我也就一個幫兇，那個好主意，可是三嫂你出的。”

有些事，過去了二十幾年，但卻從沒從們心底磨滅了痕跡，只要稍稍一提，便全部想起來了。

黃安心撇了撇角：“你現在別把事都推到我上，雖然主意是我出的，但那封信是你寫的。那些什麼‘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從沒過你’的狠話可都是你自個兒想出來的，我到現在還記得老六看了信的樣子。”

“要不是林淑心不潔自，跟六弟在一起后，還想著其他男人，連孩子都生了，六弟至于在演出時出意外傷嗎？”陳佳嘆：“再說，是老爺子說的，不準林淑心再纏上六弟，我們做兒媳婦的，也沒辦法。”

“這倒是，本來老爺子都要松口了的，結果，愣是搞出那孩子不是老六的。”

“雖然張瀾帶了個孩子，但這些年，為家里做的，大家都有目共睹，”陳佳看了眼便利店，里面，汪俊宸已經帶著那個年輕孩出來，不蹙了下眉頭：“六弟，現在這樣，是幾個意思？”

們細看之下，發現那孩跟林淑心神似，但絕對不是林淑心，林淑心這會兒都四十好幾了。

黃安心眼珠子轉了下，“要不要告訴張瀾，老六他可能……”

“你別多，人家的家務事，你瞎摻和，到時候不討好，還惹得一sao。”

許慧凝跟汪俊宸從便利店出來，剛才的尷尬還沒徹底化去，提出要回車上去等人，汪俊宸也沒攔著。

著許慧凝走去車邊，汪俊宸沒有立刻就轉回住院部里去。

憋在口的苦悶心，在看到許慧凝的瞬間，都神奇地煙消云散，甚至還有淡淡的輕松和愉悅。

這是他從沒有過的緒變化，速度之快，令他到詫異之余，又覺得很微妙，就像是看著自家長大人的孩子。

張瀾說，是個沒被教好的孩子。

但他不這麼認為，許慧凝不管是談吐還是言行，都不曾流出過陋，不像是小地方出來的孩。

他的心口，仿佛被暖流填充，因為這個萍水相逢的孩子，他不由地，又想起了曾經他失去的那個兒。

他不由地，又想起了林淑心的那番話。

說：“不是你親自拿著孩子的頭發去驗的dna嗎？難道那份鑒定報告的結果你忘了？”

不，他一直都沒忘，那份鑒定報告是他心里那道抹不去的瘡痍。

那個時候，他不顧家中反對，為了跟在一起，不惜凈從汪家搬離，跟在外面租房子。

他一直都知道林淑心心里有一個許天鐘。

他以為自己只要努力總能在心里留下一席之地，直到有一天，許天鐘出現在他們租住的家門口。

林淑心抱著許天鐘在屋里痛徹心扉地哭，從不煙的他坐在屋檐下了兩包煙。

失蹤了大半年的人死而復生，沒有比這更荒唐的玩笑。

汪俊宸沒有乘坐電梯，走在樓梯間里，想要讓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往事，但，效果甚微。

那天，他剛點燃最后一煙。

許天鐘打開門出來，他起，聽到許天鐘說：“俊宸，我要帶淑心走。”

屋子里，林淑心眼睛紅腫，含淚地，隔著門口的許天鐘，向他。

他在的眼中看到了悲涼和歉意。

前一天，他們還在商量婚期，今天，卻要跟著另一個男人走。

他站在房間門口，看著收拾行李，看著許天鐘替披上外套，看著他們一起走出屋子。

只是他沒想到，在三天后，林淑心會拎著行李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回來了，沒有跟著許天鐘走。

一個月后，林淑心發現自己懷孕，但之后的日子，卻不曾再開懷地笑過。

那個時候年輕氣盛，他亦被的冷漠折磨得神抑，開始不愿回那個家去見到。

他不知道，所有的不開心，是不是因他而，他亦不敢去猜測，那三天，跟許天鐘究竟發生了什麼。

有人無意間告訴他，在那幾天，林淑心跟許天鐘在招待所里同吃同住。

在那個年代，這意味著什麼，他比什麼都清楚。

當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天，他對自己說，如果孩子是他的，他怎麼也不放手，如果是……他會放自由。

人有時候，總是沖行事。

之后分開的好幾年，夜深人靜時他會問自己，倘若當時他沒有拿著孩子的頭發去做檢驗，那麼，他們是不是還會在一起。

還是……他也會放走，放去找深的那個男人？

……

上到汪老所在的那一層樓，汪俊宸收起凌的思緒，正好到從病房里出來的莫冷殤。

莫冷殤不是個多話的人，但還是跟他打了招呼。

汪俊宸點了下頭，道：“下去吧，別讓一個小姑娘家的等你太久。”

莫冷殤正眼看向汪俊宸，臉上的神，有些高深莫測。

汪俊宸笑了下，解釋：“我剛下樓買東西時到了，你帶過來前，怎麼也不墊飽的肚子？”

“等會兒，就帶去吃宵夜。”

汪俊宸從莫冷殤這句話里聽出他對許慧凝的在意，笑容溫和了許多，“那去吧，我進去看看父親。”

兩人對剛才汪老在病房里說了什麼都沒談及，一個不問，另一個也不會主說。

莫冷殤下樓，走出住院部。

車里，許慧凝已經靠在后座睡著了，抱著一個抱枕，睡安寧簡單。

他上車，關車門時，下意識地放輕了作。

汪參謀在前頭，從后視鏡里看了眼把許慧凝的頭撥到自己肩上的莫冷殤，說：“參謀長讓你們住家里面去。”

莫老爺子在首都有分配的房，但礙于老太太住不慣首都，所以全家才沒搬過來。

莫冷殤低頭，垂眼，看著許慧凝睡的樣子，抬手，撥開了黏在瓣上的幾頭發，替到了耳后。

“汪家那老爺子沒為難你吧？”汪參謀雖然也姓汪，但跟汪家，是八輩子也打不上關系。

莫冷殤嗯了一聲，顯然，不想要多說，或者說，是當著許慧凝的面，不想要多說。

哪怕，這個時候的，看上去睡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許慧凝，他極有可能在看汪老后，等明天天一亮，有了航班就趕回A城去，不會在這里久留。

過了會兒，莫冷殤抬頭，問汪參謀：“這附近，哪兒有買鍋的？”

“……”汪參謀蹙眉，“這大半夜的，誰家還做鍋。”

……

汪俊宸進了病房，父親的神不算差，還沒睡。

沒多久，蔣婕妤也來了，一進來就直奔主題。

汪老繃著臉，橫了一眼，說：“這件事，不要再說了，他要再娶，你這個前岳母還想攔著不？”

“……”這個結果，絕對出于蔣婕妤的意料。

“他想娶誰，我都不會多說一個字，但我要的，是一個公道，我要他莫冷殤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相對于蔣婕妤的激，汪老，則是嘆息了一聲，轉頭，看著不甘心的大兒媳婦。

“公道？如果是你兒做錯了事呢？你還要這個公道嗎？”

蔣婕妤一怔，有些沒明白公公的話。

汪老擺了擺手，臉上出倦態：“我老了，經不起你們的折騰，夢瑩已經去了，你現在再來追究這追究那，本沒有任何的意義，你也回家去，洗洗睡吧，別再老想著，怎麼讓人家給你一個代，消停點，好好過日子。”

走出病房，蔣婕妤越想越生氣：“爸年紀大，是不是老糊涂了？”

“既然爸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汪俊宸跟著長嫂出來，出言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