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心坐在客廳里等，那杯茶早已經冷卻了，就跟此刻的心差不多。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里，在掛了電話后，心生不安，也是這份不安把帶來了這里。

許慧凝關機了，打莫冷殤電話又總是不接，接了后也是問十句答一個字的態度。

剛才進門時李嬸給拿拖鞋，瞟見鞋柜里有一雙新百倫鞋。

這些年雖然不在國，也甚跟莫家人聯系，但莫冷殤的格還是聽說過的。

天涼薄，凝凝說喜歡莫冷殤，而他居然也帶凝凝回了莫家。

只要一想他們兩個有更深的集，沈曼心的背后出了一冷汗。

一旦埋下懷疑的種子，不得到百分百確認就沒有辦法安心，這也是沈曼心久等不走的原因。

看到莫冷殤穿著睡袍下樓來，沈曼心往他后看了幾眼，又往二樓方向瞅去，卻沒有看出任何的異樣來。

“這麼晚了原本不該再來打擾你，但我真的找不到凝凝了，只好跑來問你。”

莫冷殤去廚房給自己泡了杯茶，端著致的茶杯在沙發坐下，聽了沈曼心的話，抬頭看了一眼。

“我知道自己不是個稱職的姐姐，這些年讓了那麼多苦，但以后不會了，我會帶出國，盡我所能地補償。”沈曼心說著，真切地看著莫冷殤：“還只有二十四歲，人生還很長，你說是不是，冷殤？”

莫冷殤垂著眼，拿過茶幾上的煙盒，點了煙，煙霧裊裊，看不清他臉上的表。

沈曼心攥著上的包，看他不吭聲，心里越加沒底。

“不是表姐多，你再過幾個月也要三十了吧，看你爸媽的意思，好像是打算把蔣書記家的大兒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蔣書記的大兒，常年在國外求學，如今學歸國也有三十歲了。

沈曼心這話好像沒什麼惡意，但莫冷殤聽了臉上波瀾不驚，心里卻是膈應得厲害。

莫冷殤把煙擱在煙灰缸上，彈著煙灰說：“我的事，不急。”

你是不急，我急呀，我的妹妹……

沈曼心著一臉從容的莫冷殤：“冷殤，如果有機會我希你能勸勸凝凝。”

莫冷殤抬頭看，眼波倒是喜怒分辨不清的深邃。

“我知道有些事我不該有所瞞，你們要是怨我我也認了。”沈曼心提及郁政東控制不住地了眼圈：“說起來，你也算凝凝的表哥，我不想因為我們姐妹再耽誤莫家的任何人。”

“表哥？”把煙按滅在煙灰缸里，莫冷殤往后靠著沙發：“你見過哪家的表哥會想跟自己表妹結婚的？”

沈曼心聽了這句話魂兒都跟著一震，再看莫冷殤那不甚在意的樣子，一顆心都要揪起來了。

“冷殤，你——”他這句離經叛道的話令越發不安。

莫冷殤抬眸看了眼沈曼心慘白的臉，點了第二煙，朦朧的煙霧在兩人之間。

整個客廳里籠罩著極低的氣。

以他的脾氣，他倒是敢直接告訴沈曼心許慧凝這會兒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但卻不愿意許慧凝因此到傷害。

這個社會總是對男人比對人來得寬容。

他睡了表姐同母異父的妹妹，傳出去頂多說他風流；但對方，世人只會罵不知恥、勾引自己的表哥。

哪怕他們沒有一點緣關系，但看熱鬧的人只會添油加醋，不會去挖掘真相如何。

正常況下，話說到這份上了，沈曼心應該起告辭，在兩人陷更為尷尬的境地之前。

但抬頭看了眼二樓方向，怎麼也站不起來。

那雙新百倫鞋不止一次在眼前閃過。

沈曼心試探地問：“冷殤，你家里是不是來客人了？”

莫冷殤對的態度已經變得漫不經心，過了會兒他才抬頭：“大嫂還有其他事？”

不回答，反而下了逐客令。

沈曼心心中的疑慮更深，如果凝凝真的在這里的話……

一雙眼盯著莫冷殤的臉，偏偏他一副柴米油鹽不進的樣子，看不出一點端倪。

一個賴著不肯走，一個奉陪到底，比的是誰先沉不住氣。

莫冷殤傾去拿第三香煙時，睡袍敞開，出壯白皙的膛。

沈曼心一眼就捕捉到他前的抓痕，那是用指甲劃傷的。

心里一，多看了莫冷殤幾眼，發現他脖子也有幾塊紅斑。

原來的猜測似乎下一秒就要變真相。

二樓某個房間突然發出重倒地的撞聲。

莫冷殤眉頭鎖，剛一轉頭，沈曼心已經豁然起，“是不是李嬸跌倒了？我上去看看！”

說完，不管莫冷殤答不答應，也不管這麼晚私闖表弟的別墅有多不合規矩，沈曼心直接上了樓梯。

只是剛到莫冷殤臥室門口，人已經被擋住，低沉又暗含警告的聲音響起：“表姐，有些事適可而止。”

眼看一步之遙，沈曼心急于求證心里的猜測，哪里肯掉頭走人？

看向莫冷殤，眼神咄咄：“冷殤，你老實告訴我，凝凝是不是在你房間里？”

莫冷殤眼梢余瞟見李嬸從自己房間出來，便道：“李嬸，送大太太下樓。”

“你把臥室的門打開，我看了再走。”

莫冷殤平靜地回著沈曼心的打量和質疑，好像在面對一個無理取鬧的人。

他沒再吭聲，但他的態度已經擺在那里。

沈曼心也不再死皮賴臉地待著：“你們休息吧。”說完轉下樓去了。

沈曼心一出別墅，還是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看，包里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來電是個陌生號碼。

一接起，那頭是溫有禮的聲：“是沈士嗎？我是許慧凝的室友，許慧凝剛才已經回來了。”

“回去了？”沈曼心半信半疑地反問。

“是呀，剛到家，看樣子心不太好，洗洗就睡了。”

道了謝掛電話，沈曼心在車里坐了良久，最終還是發了車子，而不是坐守在這里一晚上。

別墅的門哐當一聲合上，許慧凝就從隔壁的臥室里出來。

李嬸已經回了自己的房間閉門不出。

許慧凝往樓下看了一眼：“……走了？”

莫冷殤輕輕地“嗯”了一聲，雖然沒多說話，但那雙凝著的黑眸似有千言萬語蘊在眼底。

許慧凝率先進房沖洗了一下，穿了一件莫冷殤的襯衫出來，他正坐在床頭看書。

洗澡時把頭發盤起了，這會兒要睡覺就拿下頭繩。

許慧凝的皮很白，是那種紅潤的白，墨綠的襯衫堪堪遮住，出纖長的雙。

從莫冷殤的角度過去，人雙的線條直而，因為盤過而微卷的黑發散在肩頭，說不上來的風和簡單。

一上床就被他拉過去，趴在他的膛上，許慧凝仰頭看他：“我們在一起，你是不是很累？”

莫冷殤微合著眼，聲音慵懶，和著他穩健有力的心跳：“伺候你確實很累。”

“我跟你說正經的。”許慧凝紅著臉說。

他低頭看了一眼又閉上眼，摟在腰間的手收了收：“其他事不需要你多想，你只要聽話就好了。”

“我又不是你養的寵。”

他手著的頭發，一下又一下：“你不是寵，你是我的人。”

*

又過了幾天，許慧凝找了家公司面試。

在一干應聘者里許慧凝的學歷算偏下，哪怕有幾年工作經驗，從面試的表知道自己機會不大。

當年父母離婚時原本已經辦好國加州某所大學的學手續，但因為后來一系列變故，終究沒有去國上大學，乃至后來在國外一直替某個組織辦事后，早已無暇顧及學業。

盡管后來讀過夜校，但這般學歷如果沒有人幫忙，確實找不到一份好工作。

現在所遭遇的這一切，都是為過去的執著付出的代價。

當面試淡淡地說出那句“回去等消息吧”，許慧凝大概已經猜到結果了。

一個員工突然進來，在其中一位面試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剛準備離開的許慧凝被面試喊住：“那個……許小姐是吧？”

“我們發現你的工作經驗很符合公司最近正在找的行政人員要求，你看什麼時候能來工作？”

等許慧凝出了會議室，還不太相信面試的結果。

沒有復試，直接就被錄用了？

這算不算是天上掉餡餅？

許慧凝特意去吃了甜品慶祝。

沒想到吃甜品時接到了莫老太太的電話，出乎意料卻又那麼在理之中。

在所謂的真相揭開后，要是莫家那邊沒有任何靜才有問題。

因為出面的是莫家老太太，許慧凝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答應前往赴約。

莫老太太給許慧凝打電話的心是很復雜的。

掛了電話后，又扭頭對張阿姨說：“你說，我容易嗎！”

在沈曼心拋出那樣重量級的真相后，整個莫家都陷了低氣。

莫總參謀長在書房待了一個晚上，一大清早就回首都去了，臨走時只說了一句話：“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小殤絕對不能跟那姓許的小姑娘在一塊兒！你惹出來的事，自己搞定。”

什麼惹出來的事，老太太了把辛酸淚，又不知道許慧凝是沈曼心的妹妹！

要不是莫老爺子用手里的關系強著，估計今天民政局里就多了一對男去登記。

可是得了初一也不過十五呀，小殤又怎麼可能不曉得自己父親暗地里的手腳，恐怕這會兒小殤也開始手腳了！

莫老太太平日里雖然迷糊，但在大事兒還是看得很清楚的，所以徘徊再三還是找了許慧凝。

小殤這邊說不通，但如果許慧凝先打退堂鼓，一個掌怎麼也拍不響了！

當許慧凝到咖啡廳時，莫老太太已經到了。

“來了啊。”莫老太太再見許慧凝只覺得異常尷尬。

許慧凝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老太太，便扯了扯角，跟點點頭。

莫老太太也是百集：“坐吧。”

許慧凝在卡座坐下，侍應生遞過來單子，點了三杯熱可可，又問老太太：“這樣行嗎？”

莫老太太忙點頭應道：“隨便就好。”

許慧凝一直等著老太太開口，結果一杯熱飲快到底了也沒見坐在對面的人發難。

“您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最后還是許慧凝先挑起了話頭。

莫老太太正咬著吸管邊喝可可邊走神，冷不防聽到許慧凝的聲音，放開吸管略顯局促地向許慧凝，卻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

畢竟這事兒說到底也怪不得許慧凝，但現在卻不得不來當這個惡人。

許慧凝見老太太表瞬息萬變，放自己的聲音：“你別張，想說什麼就說吧，我聽著。”

“噯！”莫老太太連聲應下，一邊觀察著許慧凝的臉一邊思忖著是該開門見山呢還是該迂回委婉。

醞釀了半晌開口：“凝凝……”

喊出口后才發覺這個稱呼現在對們來說太過親昵了，就改了口：“許小姐，小殤的事兒，是我這個老太婆考慮不周到。”

許慧凝雙手捂著杯子，暖暖的熱度直達手心，沒有說話，安靜地聽老太太說下去。

莫老太太看這副乖巧樣，接下來的話難以啟齒，最后化為一聲嘆息：“我真沒想到你是曼心得妹妹。”

許慧凝抬頭看著，何曾是老太太沒想到，連自己都沒想過。

“曼心爸爸死的早，母親也一直不在邊，這些年都是一個人在國外，過得很不容易……”

許慧凝聽了只覺得口抑得難。

莫老太太提起逝者心低落了很多：“我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但有時候……許老師，我幾位小姐妹的孫子人品都還不錯，你要是有意向的話，我可以讓你們認識認識。”

許慧凝言又止。

莫老太太決定速戰速決：“我沒別的意思，我的話你回頭考慮一下，有什麼事兒就打電話給我好嗎？”

“伯母，對不起。”許慧凝突然的道歉讓莫老太太驚訝又不安：“你這孩子，干嘛跟我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