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林薏才轉過頭看向他。

那時候的教室里很靜，只有幾個早早回了教室在學習的學生，坐在教室前排。

孩的麵皮很薄，皮是常年安靜沒曬太的那種白，白得像明，下瘦尖，整個人都瘦得像單薄的紙，在服領子外面的一截脖子纖細，手腕也纖細，就從自己捂著臉的手掌里轉過頭看向他，眼皮也很薄。

可那雙眼睛卻烏黑，盈盈亮亮，像寧靜的湖泊，盈滿了水，這一眼看過來，那片湖泊像是要漫出水來，讓他要用手掌去接住。

這一眼，他看了好久，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也沒由來放得和，「不生氣了？」

還是不說話，只搖了搖頭。

可只是搖頭，他一直繃高懸的心才如負釋重，「不生氣了就行。」

但是轉過頭看向他的這一眼，仿佛就烙印在了他的心上，他仍然覺得難以心安，所以想了個辦法，趁著晚自習還有些時間，飛快地跑出了校門口，把附近所有文店裡他覺得好看的本子都買了回來。

放桌子上的那一秒，看到林薏滿臉茫然和震驚，這副樣子好像才讓他踏實一點。

開玩笑差點把孩子弄哭這一茬，算是過去了。

可是那天他心慌地解釋許久後，轉過頭看向他的那一眼，那雙如同湖水般盈滿寧靜和水的眼睛，他好像再也忘不掉，所以後來，他不再像跟別人那樣跟開玩笑，也不再像之前專門找借東西故意逗捉弄，偶爾有點小玩意兒好玩，會想到林薏喜歡這個，可能會開心。

育課看一個人落單又要命的跑在最後，會想去幫幫。

那個被全班傳來傳去的鴨子燈，他看到林薏不聲只是著，可是那雙眼睛裡約約明明是興趣，所以傳回他手上的時候，他會遞給。

停電下樓梯，剛好在旁邊，看巍巍的樣子，順手就扶一下。

怎麼形容這種心呢。

那天在外面吃完飯，學校附近的居民樓里有許多流浪貓，店主家餵養著這些徘徊在附近的小野貓，有一隻小貓躲在角落裡安安靜靜，瘦弱又怯生生的，一雙眼卻圓潤清亮在那兒著他們幾個人，膽怯又帶點對外面世界的好奇和嚮往，等到店主喊它，它才敢靠過來，聲音卻很依賴和親昵。

忽然就想起了林薏，他記著這雙眼，覺得到的溫吞和膽小，那雙眼睛給他的覺就像怯生生的小流浪貓，爬滾打很努力學著生存，又弱又嚮往，又害怕又好奇，他也很清楚知道，孩眼裡的湖水，會是他無法承的重量，所以他覺得，孩子還是開心點好。

他做的都是順手的事，他的朋友跟他相都不怎麼客氣，他的東西要拿就說一聲，找他幫忙也就是說一聲，所以他做的也不過都是些對待朋友的尋常事，可是看到那雙眼睛彎起來，像月牙，比開玩笑捉弄人的心更好。

比起惡作劇的得逞，他好像更喜歡看笑。

第70章 周嘉也/02

但是對待膽小的小流浪貓，就是你給點好，就會試探著，向你出有乎乎墊的爪子，不出尖鉤指甲的那種。

的流會多起來一點，借的東西，不會再像從前滿戒備逆來順的樣子默默放他桌子上，而是會親眼看著那支筆放到他的桌面上才收回眼。

很細微的區別，但是和不搭理人有很明顯的態度區別。

周嘉也這人跟別人相直來直去慣了，開玩笑打鬧都沒邊，別人跟他相也會被他帶跑，導致誰跟他相都是那樣，不由自主跟他一樣瘋。

然而跟林薏說話，是他不由自主放輕聲音。

像是會驚擾了那汪水盈盈的湖泊。

但林薏斂歸斂，不是那種說著說著話就臉紅起來聲若蚊蠅的生，反而讓他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流，無論什麼時候說話都平和，又帶點真誠的鄭重，細聲細氣，像春風，拂過湖面只驚擾了一圈漣漪，進那雙眼睛仍然是寧靜的，溫和的。

任何時候跟說話，都是可以放鬆的，沒有顧慮的，連空氣都會不由靜下來。

在那段他被老師沒收籃球，要求他考好就推薦他進校隊的日子，他每天下午放學沒有去打球，就在教室學習。

教室很靜，他的座位周圍只有林薏，林薏也很靜。

靜到，風捲起窗簾的輕盈，從耳邊過風聲，他都能覺得到。

那時候林薏在做什麼呢。

依然埋頭，在自己的本子上寫著自己的世界，綁著的馬尾辮髮梢垂下來，遮住了白淨的耳朵，側臉的廓可以看見細長的眼睫，在邊的空氣里，有著和浮的塵埃。

有時候就會這樣好奇的看一眼邊的這個同學，然後覺到，這個世界果然好安靜。

也會對你笑。

是悉一點後才會對你放下戒備出的笑。

笑起來不是很大表很誇張的笑，也不是很靦腆滿臉不好意思的笑，有一雙漆黑亮的眼睛，盈滿水，可是彎起來就會像月牙，盛滿了春風拂過湖面的漣漪，明亮卻溫。

所以那大概也是為什麼周嘉也很喜歡逗，也喜歡給買吃的，看有麻煩順手幫個忙，因為很好討好，給一顆糖，就會對你笑，眼睫斂下去時眼角還會彎著的那種笑，很小聲很客氣又有些寵若驚的說謝謝你啊，周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