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頭疼，那也確實頭疼。

可是說起周嘉也，哪個老師都是笑呵呵的，班上有點什麼活，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讓周嘉也去。

但是年輕氣盛的男孩子就是這點難管教，一用不完的力勁兒，在教室里永遠是坐不住的那個，靜不下來，也看不進去，就算把他摁在了座位上，他也忍不住有點小作。

他也不吵別的同學學習，他撐著腦袋懶洋洋坐那兒，一會兒換條，一會兒換個胳膊，一看就一副難捱的樣子，像是上著了火，不就渾難。下課鈴一響，人已經衝出了教室，竄出教室門的時候，還不忘跳一下門框。

別的男生要是逃課或者遲到，你得到去逮人，躲後林里菸的，藏角落裡早的，去黑網吧打遊戲的。

但是要逮周嘉也，就一個地方，籃球場。

秦朗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說：「倒也不難管，這小孩沒開竅，就一筋，就是鬧騰了點，除了打籃球沒別的心思，但是聽話不頂，說幾回也能聽。」

說不開竅，在幾個老師裡，就一個意思。

隔壁班主任都樂了，「白長這麼大個子一張臉了，咱南苔好幾回宣傳片都是找他拍的，那張臉，當明星都，聽說初中的時候就招小姑娘惦記得不得了，現在高中了，你看看，是這籃球場看他打球的生都滿了，這要是換個人，早飄了。」

另一個老師也迎合，「可不是，我們班那個鄒楷，長得白淨，喜歡他的小姑娘也多，得意得不行，不僅早，還腳踩三條船，我去抓早都勸那幾個小姑娘，這年紀竇初開很正常，但也得有點眼吧。」

「哎老秦，你們班周嘉也，真沒點早的跡象啊？這麼多小姑娘圍著堵著的，不應該啊，這個年紀，竇初開多正常，總得有個類型是喜歡的吧？」

秦朗睨他一眼，「不盼點好是不？」

「哈哈哈哈。」

「上回還在辦公室看老秦訓他呢，說什麼他都油鹽不進，認錯認得比誰都誠懇，家長也同意，但是一聽要沒收他籃球，那一個驚慌失措。」

「可惜了，人家就一筋，只惦記著打籃球。」

秦朗只是笑，其實也不是沒撞見過別的班生往周嘉也課桌里塞東西，有吃的，有水，有卡片，什麼的都有，但他看見了也就看見了，觀察了幾回，也覺得這事八是不了。

人家給他桌子裡塞東西是向他暗示心意，他當朋友回敬誠意，下回見了人家的時候，特客氣開朗地說一句謝謝你啊，下回有事找我幫忙儘管說。又真心又禮貌，他好像真的就是一筋，眼裡不是朋友就是籃球，就沒往那方面想。

也有膽子大點兒的小姑娘，被朋友起鬨著推到他面前，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人。

氣氛到了這兒，他倒也不是不明白怎麼回事，笑得略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沒有這方面的想法。怕人家孩子自己留在那裡尷尬，拿過籃球要出去的時候問要不要下樓，但他的禮貌也就到這兒了，他心思細，卻帶點十幾歲男孩子的愚鈍和單調，簡單來說，是有點直男，一同下了樓梯，他就直奔籃球場了，兒就沒留多餘的空間讓人家生旖旎念想。

也就是鬧騰了點，心思不在學習上，其實在格上，周嘉也算是他放心的一類學生。

教了幾十年書，帶過的學生一屆又一屆，十幾歲年的那點心思，其實本瞞不住，所以周嘉也那雙眼睛裡的愚鈍，他一眼就看得。

能拿住他的，也就只有籃球。

那時候的周嘉也，心裡、腦子裡、眼睛裡，裝著的，就是一個破籃球。

老師之間也喜歡開玩笑，各自流自己的學生，鬧了什麼事，作業上來又是寫，誰又上課頂撞科任老師，誰和誰有點的苗頭，誰和誰關係肯定是已經好上了，誰喜歡誰但是應該不了，這些都瞞不住。

有時候也會回憶起自己的青春，帶點玩笑的說什麼時候周嘉也能把他的心思，從那顆籃球分出去一點，那會是個什麼樣的生，能讓這顆一筋的愚鈍的心，忽然開竅。

周嘉也其實不是不懂，自己沒過，但是總歸是看過，邊的兄弟也有人在談，說起怎麼追人家怎麼談，他也不是沒聽，有時候他也出主意，但是兄弟聽了都說他出的是損招。

由於從小就招生惦記，他邊的兄弟沒拿這方面打趣他，問他剛剛那生漂亮啊你怎麼也不心，今天這小姑娘聲音好聽啊說話細細的聽著心都要化了，你就沒點想法，打完球有人送水，那水顯然是送周嘉也的，但是為了送給周嘉也，給他們每個人都買了一瓶，幾個兄弟暗自捅他胳膊，說你看看人家小姑娘看你的眼神，臉都紅了。

但是，小姑娘是漂亮的，聲音也確實好聽。

可是打完球渾的汗，大汗淋漓，渾的細胞都在暢快呼吸，迎面的風吹過來，他把籃球放在側，這一刻還是覺得，打球最快樂。

那個送水的生紅著臉想過來跟他說話，開了口，半天，支支吾吾才小聲說了一句，周嘉也，你打完球是不是很呀。

對方的臉紅和心思很明顯，可是，他聽在耳朵里，只是覺得是一句廢話，打完球當然會。而且是一句流有些困難的廢話，聲音太小，他還在打完球渾暢快的放鬆里，這句話聲音小得差點像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