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去賀昂的墓地，逃似地離開了房子，坐上回黎的火車，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像是電影的片花一幕幕從眼前移過。

我以為今天可以把心調整好，至可以讓自己明白一個事實，我以后還有路要走，梨子還需要媽媽，我還需要擔任一個母親的責任，但是事實是我還想逃避，我不想面對太多的人和事，梨子、瑾瑜、賀昂留下的那二十多頁產，我都不想再管了。

我給瑾瑜留了信，然后買了一張回Z市的機票。

“歌？”出來開門的杜看見我非常震驚，然后笑著領我進屋。

我把買給妞妞的禮放到沙發上，問杜：“妞妞呢？”

“上學去了呢。”杜忙著給我沏茶。

我恍然地說：“真快啊，妞妞都上學了。”

杜笑笑，然后坐了下來，猶豫了下，問我：“怎麼突然回國了？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我搖搖頭，“就是想回國住幾天，我媽媽在李教授那邊，所以過來打攪你了。”

杜：“隨時打攪，歡迎。”

“謝謝。”我說，看了眼還穿著圍的杜，問：“你在燒晚飯嗎，我幫你吧。”

杜遲疑了下，然后重重點了下頭：“好。”

妞妞比梨子大三歲，記憶中還是個小胖丫頭先如今已經是個英氣發的小孩，推門進來，把肩頭的書包扔到書桌上，就立馬跑進了廚房里嚷嚷道：“媽媽，我了，今天晚飯吃什麼？”

杜：“你客廳看看誰來了？”

妞妞從廚房走出來，打量了我很多眼，微微紅著臉，不確定地了我一聲：“小姨？”

我：“真開心，妞妞還記得我。”

妞妞是個話多的孩子，飯桌上有講不完的話，講學校的趣事，還講了最喜歡的數學老師。

“可惜要到山區支教了。”妞妞低下頭，臉上有屬于孩子的失落。

Z市舉辦了大型山區支教的活，據說做了好幾個月的廣告，所以這次支教活反響特別好，加上薄書記都親自發表演講，報名支教的青年志愿者人數就非常多了，例如妞妞學校的老師都有參加報名。

我連夜寫了申請書，然后報了名，結果很快出來，第二個星期我得知自己了一名支教志愿者，支教期三個月。

前往支教的前兩天我開始準備要帶去的東西，跟我同行的三男一，加上我一共五個人，他們中間有剛畢業的大學生，也有工作好幾年的計算機工程師，隊伍不算龐大，不過五個人難得都聊得上天，尤其幾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從他們上可以看到年輕生命的活力。

我對著紙條上事先打印好的購單，一一從貨架上取下品，花水、蚊帳、膏、冒藥……這張購單是瑾瑜給我發過來的，我要去支教的事在知道消息后的第二天就告訴了他。

現在已經二十七歲的秦歌的做事方式不可能還像十八九歲那時候了，雖然質有點像，同樣有逃避的心理，但是不管前提是什麼，現在的秦歌的確是葉瑾瑜的妻子，我要出門，就有必要跟他打招呼。

想想我跟瑾瑜這兩年，真真假假，現在把“假”的都去掉，留下的“真”也不，比如我跟他的結婚證是真的，梨子跟瑾瑜的父之是真的，這兩年里我對瑾瑜養的依賴習慣也是真的……很多事不掉抹不去擺在面前的就是事實，也就是因為這樣的事實太多，我不知道下一步路要怎麼走。

我支教的地方是甘肅寧縣一個九峴的山區，從Z市坐火車到蘭州，然后再從蘭州轉車到慶市，之后連夜乘車來到了慶寧縣。

來到寧縣的晚上，同行的五個人找了一家菜館子吃宵夜，五個人年紀最大的是老徐，年紀最小的是傅，今年才大二，樣子小，子活潑，笑起來眼角上翹，出兩顆虎牙。

幾個男生了一打啤酒，路上話最多的張凱主說起了自己來支教的原因。

“我跟家里的老爺子賭了氣，所以就跑來這里了，他安排我出國，但是帝國主義的墨水有什麼好喝的，老子偏要來這里驗生活。”

傅聽后，咯咯地笑了起來，然后推了下我的胳膊：“歌姐，咱們這里來了個二世祖呢。”傅說得不輕，張凱也聽到了，不過也不鬧，臉微紅，因為年輕，眉目里還有沒褪去的稚。

“歌姐，你呢，為什麼來支教？”張凱岔開話問我。

“我啊？”我笑了笑，剝著豆吃，想了想說：“我是來散心的。”

“歌姐，你真行啊。”說話的是另一個年輕男孩何墨，一個大大咧咧的Z市男孩，“一路看過來，咱們五個人，我還覺得你看起來是最有支教的偉大神的呢。”

我笑，問：“你怎麼看出來的？”

男孩撓了下頭：“你長得特像一部電影里的鄉村老師。”

傅在一邊話：“歌姐本來就是明星好不好？”

“啊？”男孩了下腦門，甜得不行，“居然有那麼漂亮的明星是我不知道的，歌姐，你是因為被雪藏才過來散心的嗎？”

其余三個人大笑起來，我也撐著耳腮笑了起來，接著大家開始劃拳，直到深夜才回到車站附近的賓館。

我跟傅同一個房間，明天就要坐車到達支教的九峴，傅晚上的心就有點興，躺在床上轉輾反側，過了會，輕聲地問我：“歌姐，你睡了嗎？”

“沒呢。”我說，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認床會那麼嚴重，難怪在我來之前，瑾瑜要我帶瓶安神的油過來。

“其實我對支教倒沒什麼興趣，我在大學了一個男朋友，我父母不同意我跟他往，所以就把我打發到這里來，說要我吃點苦，還說吃了苦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他過苦日子……”傅說。

“你父母用心良苦的。”我說。

“才不是呢。”傅轉了個，“他們就是嫌貧富，勢力著呢。”

房間的窗簾沒全拉上，窗外響起沙沙的下雨聲，陣陣秋風窗襲，揚起了窗簾布，我起關了窗，重新躺在床上時，不遠的床鋪傳來睡的呼嚕聲，還沒有一眨眼的功夫，傅已經睡了。

從床頭出一只手機，我跟一個人報告了下行程和平安，然后關機睡覺。

第二天不到五點，老徐他們就過來門，傅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苦著臉對我說：“歌姐，你幾點醒來的，怎麼都不我一下？”

“沒比你早多久。”我指了指桌上的早餐，“我剛買來的，還熱著，你趕吃，等會我們就要啟程了。”

傅又連續打了兩個哈欠，我笑笑，然后去給老徐他們開門，他們都準備地差不多，看見我桌上放著早餐，跟老徐一起過來的何墨委屈地了下：“歌姐你太不給面子了，我大清早過來給你送早餐，結果你已經吃過了。”

我：“下回送早餐來要提前說啊。”

何墨撓頭笑笑：“也是，是我想得不周。”

整頓了下，六點大家準時出發，坐上寧縣發往九峴的車，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我拿出手機玩游戲，傅坐我邊上，歪頭看了眼我的手機：“哇，最新款啊，可以給我看看嗎？”

說完，微微尷尬：“對不起，我想買很久了，有點激……”

我搖了下頭，然后把手機遞給了傅。

傅低頭研究了下功能，然后把手機遞還給我：“歌姐，你有彩信。”

我打開彩信，是瑾瑜發給我的一張梨子的最新照片，我指尖了下手機屏幕，心底卷起淺淺的倦意，將近三天的路程，是真的有點累了。

我們來到九峴，在這里我跟傅留在這里的九峴小學支教，老徐張凱何墨他們中午在這里的校長的安排下吃了飯后趕到六十公里外的大河小學。

沒有專門的老師宿舍，小學后面有一排平瓦房就用來解決老師的住宿問題，我跟傅也住在這里，兩個人一間房，上下床鋪，傅挑了上鋪，我整理了行李，開始鋪床。

平瓦房外面有一排水池，老師學生用手都在這里，我出去洗了一把臉，我邊上站著一個臉通紅的小孩，穿著小花的長長，脖子上系著個紅領巾。

“你好。”我轉過頭對笑了笑。

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拿著飯盒走到水池的一角，低著頭洗手頭的飯盒。

九峴小學是附近最大的希小學了，但是卻極度缺老師，他們沒有專門的育老師和音樂老師，一個普通的老師要教多門課。

另外學校的教學設備很差，雖然教學樓是嶄新新建的，但是課桌椅破舊的難以想象，教室有五盞燈，卻只能開一盞。

傅剛踏進這個小學，就開始嗚呼：“這就是傳說中的希小學嗎？”

我在志愿申請書上執教的課程是音樂課，但是學校最不需要的就是音樂老師了，所以我除了要教他們音樂，校長又安排我教二三年級的語文。

傅是師范學生，對于第二天給學生上課并不擔心，但是我不一樣，似乎以前在法國第一次登臺唱歌都沒有那麼張呢。

晚上我從王老師那里拿來課本開始備課，傅打了一罐熱水過來，見我在備課，說：“你明天的課都是音樂課，需要備課嗎？”

“是語文，后天要上的。”我說。

傅“哦”了聲，然后坐在床上錘起了小：“這里有一個老師在這里支教三十多年了呢，真偉大。”

“是王老師嗎？”我轉過頭，揚了下我手上的書，“這書還是給我的。”

“你認識？”傅探著頭問我。

“一個人介紹的。”陳梓銘在知道我要來九峴支教，就把王老師的聯系號碼給了我，這個被市里好多報道過的支教老師是陳梓銘的曾經的小學老師，他說王老師在這里呆的時間久，如果我有事可以找幫忙。

山區信號不好，來到這里后手機里的信號就只有兩格了，晚上傅在上鋪“啪啪”地拍起了蚊子：“都秋了，怎麼蚊子還那麼多。”

我往上遞上一瓶花水，傅驚奇道：“你準備得真全啊。”

第二天我開始上課，學校沒有音樂教室，唯一的音樂設備就是一架年數已久的腳踏風琴，我試了試音質，吱吱咯咯的聲音像是老太太織時發出的調子。

王老師告訴我學校的學生已經很久沒有上過音樂課了，打開音樂課本，我先給他們彈了一首《海邊》，不過他們似乎也不上音樂課，除了幾個人在聽之外，其余的全在做自己的事。

翻了下音樂書，然后開始教他們唱《讓我們起雙槳》這首歌曲。

“讓我們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面倒映著麗的白塔……”

我唱一句，教室的學生跟唱一句，教室外頭很足，我瞇了瞇眼睛，把心底的思念掩藏。

上了一個多星期的課，嚨又干又，已經兩天沒有洗澡，我打了一壺水到房間拭子，換上了干凈的服，正巧傅走了進來。

“我呆不下去了。”傅往床上一坐，然后起拿了個臉盆走到桌角，提起放在邊上的水壺時，轉過頭問我：“歌姐，你是不是用了我的熱水？”

我怔了下，指了指我的水壺：“可能我用錯了，你用我的就好。”

“沒事呢，我再去打點。”傅朝我笑笑，然后提著水壺出門了。

我失笑，拿了一本書躺在床頭備課，相比講課本上的容，學生們應該更喜歡外面世界千奇百怪的事，我拿起手機想上網找下資料，結果發現信號是零。

我嘆氣，就在前兩個小時老徐還給我發來消息說他們那邊的大河村要開始建造一座希小學，今天出錢的老板剛趕過來和大河的村長校長商量事項。

外面有人我名字，是王老師，我連忙爬起子，趿著帶過來的拖鞋去開門。

“有人找你。”王老師笑地對我說。

我跟著王老師走，沒走幾步，就看見立在不遠的那個人，是瑾瑜。

卡其的長，棉質的細條紋襯衫，形頎長，一雙長立在前方像一株姿態拔的白楊樹。我走近仔細看，他的和鞋子沾上了泥漬，像是翻山越嶺趕過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