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年這段時間呢,績還好,沒有明顯的下降趨勢,但是我覺得,照這個趨勢下去,想不下降那是不可能的。”老王瞟了一眼周月年,見低著頭裝乖,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兒。
“這都高三了,大家都很張。不進則退,不管周月年將來是打算出國還是在國上大學,高考這一關,我建議你們還是去經歷一下,以后想起來,也是個獨特的回憶。況且,周月年現在的問題就在于浮躁。聰明不假,但是心不定,將來會吃很多苦。”
老王說到這里,可算是肺腑之言了,“與其將來到了社會上去磨礪,倒不如現在就開始磨磨。”
周棟顯點了點頭,他也承認周月年格過于活潑,過于浮躁了。“我,常年不在家,也不是故意不管周月年的。當然,孩子調皮我知道,還要多謝老師費心了。”
他頓了頓,試探著問道,“孩子雖然調皮,但出格的事,比如,嗯,”周機長也不知道該怎麼措辭了,他想了想才找了個合適的詞,“比如影響同學什麼的,沒做吧?”
老王一聲冷笑,功打破了周機長的幻想,“這也是我這次找你來要說的。”
“周月年格活潑,雖然有的時候活潑過了頭,但好歹也是件好事。我們班上新轉來的這個同學格向,我就想著嘛,這一一靜,兩個人可以互補,誰知道,沒把人家的好學到,反而帶著人家一起胡鬧。周機長,你說說,你說這怎麼辦。”
周棟顯著頭皮轉過臉,瞪了一眼自家閨。你要拱白菜也不是現在呀,高考之后誰管你?
周月年不敢看親爹的眼神,頭垂得更低,剛才還上躥下跳的,這會兒安靜得宛如一只鵪鶉。
喲呵?現在知道了心虛了?之前在外面招搖撞騙的時候怎麼不心虛?
周機長心里有了譜,因此越發不敢在老王面前拿大。
畢竟,自己的兒自己清楚,旁邊那小伙子看起來清清爽爽的,沒準兒人家真的是被他兒拐帶的。
老王可沒有留意到周棟顯神變了。可能是覺得他這麼說對周月年也有點兒不公平,楊斯堯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老王輕咳了一聲,說道,“當然,這麼說可能有些冤枉了,但是周月年這格,還真的應該好好改改了。”
“不冤枉不冤枉。”周機長連忙說道,“我自己的兒我只知道,格跳,一般的男孩子都沒有皮,老師教訓得對。”
作為骨干員工的周機長平生恐怕沒有這麼低三下四過,“高三這麼張的時期,還早,是不應該,等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說,老師放心——”
“早?”老王一頭霧水地看著周機長,周棟顯抬頭一看,迎接他的是老王每個孔都充滿了疑的臉。他再一轉頭,周月年瞪大了一雙貓眼看著他,旁邊那個帥小伙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仰起頭是不肯看下來。
可能是怕頭被笑掉。
“不是……不是早?”周棟顯看了看邊的這幾個人,“不是早嗎?”
“當然不是了。”老王看了一眼周月年,用明晃晃的嫌棄眼神告訴周棟顯: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家閨了。
“你在想什麼?你兒伙同同學抄檢討書,人家被檢討,就幫忙張羅,這才是我你來的目的!”
“原來是這樣啊,老師你早說啊,不就是個檢討……”周機長好險打住,轉過頭來怒斥周月年,“你這孩子,一天到晚怎麼凈拖同學后?老師讓同學好好檢討,是想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你怎麼老阻攔人家進步的步伐?你是不是嫉妒人家?”
周月年:“……”
男人的翻臉無,今天算是見識了。
周機長訓完周月年,轉過頭來繼續誠誠懇懇地跟老王道歉,“王老師,抱歉抱歉,周月年多管閑事,我一定好好教訓。往后絕對不敢胡作非為了,老師放心。”
一聽到不是自家兒拱了那顆好白菜,周棟顯在老王面前說話都氣了幾分。
他一連串的保證,聽得老王十分熨帖。
老王之前面對周月年楊斯堯兩塊朽木,他們用冥頑不靈的神,是把老王的滿腔教育熱給堵了回來。現在好不容易有個上道的,一看就比這兩個小崽子上道,老王的教育熱得到了極大的宣泄,十分滿意,這才騰出手來看向楊斯堯,“你看,周月年的家長都來了,你還不打電話?”
楊斯堯別過頭不去看老王,很明顯是不想接這個茬兒。
老王一看他那樣子,剛才才被周機長好不容易打消的怒火,又“噌”地一聲冒了上來,他張了張口,正要訓斥楊斯堯,周月年連忙說道,“那個,老師,這件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帶壞楊斯堯,他請家長的事……不然就算了吧……”
周月年大概知道楊斯堯為什麼不愿意請家長。
老王估計是忘記了他媽媽的殺傷力。
楊斯堯也不想丟這個臉。
老王眼睛一瞪,正要發作,旁邊接收到周月年求救信號的周機長趕而出,“那個王老師,你看,這次的事本來就是周月年錯得比較多,不是在旁邊煽風點火,人家也不可能想得到。要不然,他請家長的事,還是算了吧?”
周棟顯低了聲音,說道,“這個時期的男孩子要面子,老師也是過來人,帶過那麼多屆學生了,應該比我清楚。”
楊斯堯是個棒槌,老王已經明顯覺到了。況且周月年認錯態度如此良好,人家親爹也這麼給面子,他要是繼續追究,反而顯得不近人又小氣。
反正還有大半年的時間,真想敲打楊斯堯,也不急在這一時。
老王這麼一想,沖楊斯堯擺了擺手,“那行吧,這次的事暫時就算了,不過,檢討書,你趕給我補上。”
一聽不用請家長,楊斯堯整個人猛地一松。
跟著周月年父從辦公室里出來的時候,都快下晚自習了。
周棟顯一把攬住周月年,“走,爸爸請你吃大餐,給你驚。”
被人請到辦公室,還要反過來給闖禍的人驚,楊斯堯第一次聽到這樣新奇的“驚”思路,忍不住看了他們父一眼。
周棟顯看到楊斯堯看過來,“對了,這個小伙子也一起吧。”
自己兒沒被人搶走,周棟顯現在看到楊斯堯都是慈眉善目的。
人家父相聚,自己湊什麼熱鬧?
“不……”
楊斯堯剛剛開了個頭,就被周月年一把拉住了,“哎呀,你跟我客氣什麼,走走走,我好久沒有宰過我爸了。走走走。”
于是,他就這樣,被周月年拖著,一起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高級餐廳。
吃的是江浙菜,又致又鮮,就是貴。
顧忌到他們都是半大孩子,周棟顯點了一桌子的菜。周月年夾著一塊糖醋小排,問他,“你怎麼來了?”
還以為周機長還在空中呢。沒想到好死不死,居然還真的在地上。
周棟顯煙癮犯了,但又不好煙,干脆拿了支格力高夾在手指間,“那不是正好趕巧嗎?誰知道我兒一上來就給了我這麼大個驚喜。”
“嗨,還不是老王小題大做——”周月年抬眼一看,周棟顯神已經沉靜下來了,知道,這不是容許嬉皮笑臉的時候,悻悻地找補道,“行行行,不是小題大做,不是小題大做,行了吧?”
周棟顯沒有理會上的求饒,而是正道,“這次的事,也許在你們看來,是你們班主任小題大做,但那只是你們淺薄。”
他并沒有略過楊斯堯,直接跟周月年談話,而是把他們兩個人一起說進去了。這讓楊斯堯有種……莫名的歸屬。
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他。
他的長中,沒有人像一個長輩一樣,給出他人世故上的指點。更加沒有,周棟顯這樣的父親角,一路牽著他的手,指引他前進。
這種從未有過的驗,讓他不由自主地直了背,忍不住想要聽聽周棟顯接下來要說什麼。
“王老師今天家長到辦公室,是借題發揮。他是想要你們盡早改掉上的臭病。是,這些病,既不影響你們升學考試,也不影響他拿獎金。抄檢討書這種事,他本來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他依然要很‘討嫌’地提出來,為什麼?他一天吃飽了沒事兒干嗎?”
“不是的。那是他作為一個老師,良心和職業道德對他的行為提出的要求。師者,傳道業解。傳道,是放在最前面的。規范你們的行為,讓你們的品質變得更好,那是他的責任。”
周棟顯看到對面兩個小崽子朝他出迷卻努力想要認真聽明白的表,忍不住出手來,把周月年一頭短發得七八糟。
他笑道,“行吧,你們現在不懂,等你們步社會就明白了。比如我吧,我的職業道德和良心就要求我,不管遇上多大的困難都要將乘客和機組人員安全無恙地送回地面。你們王老師今天的行為,雖然看上去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大家都是普通人,都為了生計奔波,他依然愿意提點你們,這已經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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