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予安并不喜歡頌也，完全是慈悲心腸，想著教化。

是他的舊人，還是他的子民，他理當管下去。

有他發話，頌也再不樂意，還是被留下來了。

先是養傷，有人好吃好喝伺候，按理說，真的是神仙生活，但自由慣了，時刻有人盯著，還各種教規矩，怎麼吃飯、怎麼喝茶、怎麼走路等等全都得重新學，每天耳邊嗡嗡個不停，兩天下來，就煩躁得上火了，邊起了個好大的火瘡，連喝了兩天的藥，才好了。

可好了后，忽然傳來噩耗，祁予安要教寫字讀書。

“我都二十二了！你真當我是小孩子啊！”

一把年紀學什麼學？

再說這腦子，也不是讀書的料啊！

“嗯，你不是小孩子，所以，頌也，聽話。”

祁予安好脾氣地哄著。

頌也很不好哄，言語很鄙：“聽個屁的話！祁予安，我比你大！”

拿年紀說事兒。

五歲年齡差呢，再大幾歲，都能生個他了。

祁予安不知的想法，依舊好脾氣地笑：“不讀書不知禮，罷了，頌也，書猶藥也，善讀之可以醫愚。”

“你蠢！你才蠢！”

頌也聽出他在說蠢，可氣了。

祁予安見氣，也沒改變心意，就意志很堅定，第二天，就拿來了書本，打算從《三字經》開始教。

“人之初，本善——”

他要做個向善的人。

頌也跟他的價值觀不同，聽下來，就想吐，好歹忍住了，就是不張。

祁予安知道子倔，就利了：“學會這些，我帶你出去玩。”

頌也一聽出去，就兩眼放了。可不是貪玩，而是出去玩了，才有機會溜走啊。

這易劃算！

祁予安一敲蛇的七寸了。

“人之初……”

頌也終是張開，跟著他念下去了。

可念下去，還要會背、會寫，就很折磨人了。

真不是個讀書的料，腦子像是一個勺，才學的東西沒一會就個干凈。

更別說默寫了。

一句話能錯三個字。

祁辰安來看笑話，幸災樂禍道：“田大丫，你是豬腦子吧？”

回應他的是一塊硯臺。

“田大丫，這可是一方好硯臺！可貴了！弄壞了，賣了你，都賠不起！”

祁辰安氣得怒吼，同時，手接住了，卻是被墨潑了一，臉上也黑了。

“田大丫！你放肆！”

祁辰安氣得要殺了。

但祁予安是的護符。

“你弟弟先找的茬！”

頌也自覺很無辜。

祁予安笑說：“嗯，他的錯，你繼續背吧。”

他教一個時辰了，還沒教會兩句，覺得就是故意的。

可利是最好的辦法了，換威脅，他知道對本沒用。

如果頌也是一匹烈馬，那就只能徐徐馴養之。

頌也花了半個月時間，終于把《三字經》學會了。

原因還是祁辰安看那麼蠢，就跟打了賭，說半個月能學會，他就學狗。

是以，那一個發憤圖強。

祁辰安自然不會學狗。

當頌也尋到他面前，讓他履行諾言，他抱來一只剛出生的小狗，對說：“你看，我家狗不會，我怎麼學？”

頌也：“……”

這也行！

他就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祁辰安，你說話不算話！你豬狗不如！”

“田大丫，你慎言啊！”

祁辰安被罵很生氣：“別我手打你！”

“你打一個試試！”

頌也被抑半個月，可算找到發泄戾氣的地方了：“祁辰安，有本事你給我解開位！我跟你一決生死！”

遇事還是會訴諸武力。

這是祁予安不想看到的。

眼看兩人真能打起來——

“夠了！”

祁予安出面說：“辰安，給道歉。”

他知道兩人的賭約，選擇公正理。

祁辰安自然不想道歉，可要他道歉的人是哥哥啊！

他最終還是道歉了，還學了狗，自此，兩天沒好意思往頌也面前湊。

頌也自此算是知道祁予安是遏制祁辰安的利劍了，于是，每天都變著法兒挑釁祁辰安——想要祁辰安不了，主放離開。

祁辰安也在想著這件事了，但原因不全是煩，當然，他還是煩的，他怎麼能在那種夢里夢到呢？

真是太招人煩了！

他煩得準備放走！

只要走了，他一定會恢復如常的！

于是，在一個落葉漫天的時節，那是他們相遇的第四個月，他們那時關系好了很多，他假裝跟比試劍法，不慎落手中。

“放我走，不然我殺了他！”

頌也也覺得祁辰安落敗太快了，也許藏著什麼詭計，但那又如何呢？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是必須要離開了，不然，就變祁予安口中“人之初，本善”的傻子了。

那對來說，太可怕了。

“頌也，放下劍。”

祁予安看著弟弟落危險，很是擔心——刀劍無眼，他弟弟從小到大就沒過傷！

祁辰安卻是不怕，還朝他使眼：放走！

祁予安收到弟弟的眼，轉念一想：弟弟的劍那可是父皇跟瑯伯伯一起教的，怎麼可能輸給頌也那些花架子？

除非他是故意落敗。

他想做什麼？

他皺著眉，想不通，但順了他的意。

“頌也，冷靜點，別傷著他，我放你走。”

祁予安讓人準備一匹快馬，還有一個包袱，里面放著的換洗，干糧、點心還有很多銀錢。

頌也收下了，挎在上，然后，挾持著祁辰安上了馬。

“讓你的人不許追！”

頌也丟下這句話，便縱馬而去。

不久便出了城。

自由就在城外。

祁辰安看頌也很開心，他也很開心：“你要得償所愿了，恭喜啊，田大丫。”

他從來不肯好好喊“頌也”這個名字。

頌也很生氣，一手肘毫不猶豫頂他腹，痛得他弓起了背。

話說，是真看他不順眼。

要不殺了他？

“你還真下手啊！”

祁辰安痛得飆淚，差點沒忍住還手了。

可他打定主意放走了。

他是個意志堅定的人，絕不會半途而廢。

“閉！祁辰安，老子告訴你，你早晚死在這張上！”

頌也很想殺了祁辰安，但到底還是沒殺，祁予安幾個月的“人之初，本善”，到底還是改變了。

等逃出城十里，頌也回頭看了，確定沒有追兵，或者說追兵很遠，便準備放人了。

“田大丫，我是故意放你走的，你是知道的吧？”

祁辰安跟坦明心跡：“你這人鄙、狂躁又無知，長得還沒個人樣，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這話換個人聽了，定然覺得尊嚴辱、大打擊，但對頌也來說不痛不——誰要他喜歡啊！他有病吧！

自覺有病的祁辰安繼續說：“但是，你這人會勾人，我很討厭你這點，準備放你走，你啊，最好走得遠遠的，對了，我哥不想你行走在外，肆意殺人，我也這麼想，如果你再犯，我會來抓你的。所以，田大丫，你逃得遠遠的吧！這一輩我們別再遇見了！不然，我——”

我不知道自己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

他這話還沒說完，“砰”的一下，頌也不耐煩聽了，直接一手把他推下去了。

“啰嗦！”

頌也不管他摔得如何，一揚馬鞭奔向了自由。

祁辰安跌落在地，摔了一塵土，卻是看著遠去的方向發笑。

沒心沒肺的狗東西！

他早看出骨子里的涼薄了。

但怎麼說呢？

就是該死地吸引他了。

他含笑站起來，拍拍上的塵土，看著帶人追上來的哥哥，攔住了想追上去的他：“哥，放走。”

“為什麼？”

祁予安很不解——才三個多月時間，還不夠他修正頌也上的劣。他覺得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才敢在外面行走，外面那麼危險，一個孩子不安全的。

“哥，聽過擒先縱嗎？”

祁辰安這話就很曖昧了。

祁予安眼里一驚：“你！”

祁辰安避而不談他的心，笑道：“你放心，我跟說了，不許隨意殺人，如果犯了我的忌諱，我會把抓回來的。”

到得那時，就再沒自由了。

他給過機會，他真是個好人，是咎由自取。

“……還是個小姑娘。”

祁予安心，無論十五年前，還是現在，都把看一個可憐的小姑娘——父親不好，母親早逝，一個沒人教養、飽摧殘的可憐小姑娘，你要如何責難呢？

“是啊。小姑娘。”

祁辰安應和著，卻是笑得諷刺。

他想起父皇的話——予安有圣人心腸。

所以，他想做些什麼，就得避開圣人哥哥的眼睛。

頌也啊……

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