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皇帝在朝堂上狀若無意地說,還有那些逾制的賞賜,皆是為此鋪墊。皇帝著急認兒子,陸奉卻不想當王爺。
恢復份之時,也是他失去龍司權柄的時候。
歷朝歷代,爭權奪利之路向來都是尸骨累累,流滿地。父子相爭,兄弟相殘,除了皇室尊榮,隨之而來的是數不盡的明槍暗箭。
陸奉給江婉頰邊的碎發別在耳后,看著喜滋滋的表,他道:“王妃。”
“給你做王妃。”
那是他的戰場,無須為此煩擾。
第65章 前世因,后世果
雖然陸奉給江婉過底,但在塵埃落定之前,江婉在外沒有出毫端倪。今年冬天本就不出門,尋常人見不到,上回有流言說陸奉已失帝心,從上到下敲打一番,給府里眾人了皮子,這回倒也風平浪靜。
朝堂卻了一鍋粥。
陸奉活捉陳復,皇帝激得渾抖,要將陳復押往幽州,千刀萬剮,以藉當年亡故的英靈。陸奉不以為然,陳賊狡猾,他追了大半年,從京城到江南再到京城,其中耗費力巨大,不如趁早斬草除,永絕后患。
皇帝不在乎地擺擺手,道:“君持啊,如今天下盡在朕彀掌中,你多慮了。”
皇帝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上坐得太久,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控之中。他忘了當年為幽州王的謹慎,將士慘死的狀卻常常出現在噩夢中。
當年陳王設局,幽州流河,如今把陳王最后的脈戮于幽州,有始有終。將來百年之下,他終于有面見他的諸位弟兄們了。
皇帝一意孤行,滿朝文武支支吾吾,最后只有文臣裴璋出列,贊同陸指揮使。他和陸奉一同在江南數月,同樣深知陳黨狡猾。
當時莫名其妙沉的糧船,致使京城米價上漲了三四。好在京都富庶,府開了幾常平倉,沒有造大,但裴璋有預,這些莫名沉的糧船恐
有后患。
皇帝連陸奉的話都不聽,更別提一個外臣。當場敲定許、劉兩位大人,加兵押送陳復,在幽州臺上施以極刑,等陳賊咽氣,把其頭顱砍下吊在城門口,告先烈英靈。
皇帝沒舍得讓陸奉走這一遭,一來一回路途遙遠,冬天下雪路不好走,等陸奉從幽州回來,說不準會錯過年節。剛過去的迎冬祭祀,皇帝把陸奉帶在側,終究名不正、言不順,今年的除夕宴,他要他的兒子風風站在人前。
……
散朝之后,諸位大臣三三兩兩結伴離開,陸奉向來獨來獨往,裴璋遲疑一瞬,追上他。
“陸大人。”
他為下,始終落后陸奉半步,溫聲道:“下有一計策,興許能讓圣上回心轉意。”
陸奉目不斜視,冷道:“不必。”
關于陳復,他心中自有計較。即使皇帝怪罪他,他也要斬草除,不留后患。
裴璋頓了下,意味深長道:“上意所向,天威赫赫,豈容逆鱗之犯。”
陸奉停下腳步,看著眼前清雋的年輕員,直接道:“有話直說,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堯幽囚,舜野死。”
裴璋一字一頓,他對上陸奉的目,微微欠,“或許是裴某班門弄斧了,陸大人見諒。”
英明如堯舜,在皇位爭奪時尚有疑云。上位者不容違逆,即使陸奉份特殊,明目張膽對抗帝王,實不是明智之舉。
陸奉眼神如刀,直直向裴璋。
“你知道了。”
肯定的語氣。
皇帝幾次逾矩的舉,私下不是沒人嘀咕,裴璋機敏,他猜到不足為奇。
但他還能猜到他接下來的打算,且來勸誡,這讓陸奉心生警惕。
裴璋笑了一下,清雋的臉上一片坦誠,“我并無惡意。”
上回陸奉說他們兩不相欠,裴璋心知并非如此,他做的事皆是為的本分,陸奉卻實打實救了他一條命。
那件猬甲,陸奉手起刀落斬殺襲他的陳黨。裴璋看似圓實則固執,行事有自己的一套準則,他不想欠他這個人。
寒風把陸奉的重紫袍吹得獵獵作響,裴璋眼眸微瞇,想起夢中事。
那夢斷斷續續,他姑且稱之為“前世”,他并未完完全全窺見前世之貌,從零碎的片段中,他知道,眼前冷峻的男人是未來的宣武弘烈皇帝,繼開國圣祖后,大齊的第二位君王。將王朝帶到了頂峰,英年而崩,留下一片廣袤、富足卻的土地。
在他看到的“前世”,皇帝和陸奉的關系十分僵,陸奉有紈疾,暴戾無常,最后即使奪得皇位,也并不彩。皇家十九個男丁,他殺了過半,得圣祖不得不“退位”。
陸奉繼位后,對獨斷專行,對外頻繁興兵,征戰四方,手段殘忍毒辣。最后一次戰役,他親率鐵騎踏平了大漠,并未得到想要的“長生藥”,把五萬俘虜就地坑殺。其后,武帝崩,被征伐迫的諸國并起,大齊迎來了風雨飄搖的二十余年。
后世史書評道:“行不義之師,乃自取之禍。因戰而興,必因戰而亡,功過難論,徒留嘆息。后世君者當引以為戒,以民為本,慎用兵戈。”
裴璋陷了深深的迷茫。他想救大齊,但他也不知道究竟要怎麼做。是阻止一位殘暴的君王繼位?還是勸諫君王,勿要四征伐?或者盡力救下他的命?如果武帝不死,列國臣服,本不會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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