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崽崽初長（上）

◎方正和曲長陵誰更俊朗？◎

十年後。

溫暖的午後日, 過菱花紋的窗格，灑照在竹榻上睡狐耳，濃卷翹的睫在雪白的臉蛋上投下淡淡的影。

趴在枕上呼吸綿勻，睡得正香, 腰間的傳音令牌不住地震, 直到把震得翻了個, 迷糊轉醒, 索著了一下傳音木牌。

[主，你怎麽還沒有來，你哥哥和曲長陵的擂臺就要開始了……]

方圓瞧著窗外已日上三竿的天，瞬間清醒, 連忙直坐起, 對著木牌回了一句：“你幫我占好位置, 我這就去！”

匆匆下榻穿鞋, 快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什麽又折返回來, 從枕下方出一樣東西，仔細放袖中。

好在時間還趕得及，方圓喚出飛劍，徑直趕往主峰峰頂。

習習山風間，隨意盤坐在劍上的孩, 雪絨的狐耳被風吹著輕抖，一雙介于杏眼和桃花眼之間的眼眸清亮有神, 褪去了當年的嬰兒, 已然出落段纖盈、水靈俏麗的。

方圓曾經的座駕小蜂已經了淘汰的紀念品, 如今坐著的飛劍, 是突破築基時去縱劍閣裏選到的本命輕劍：朝。

此時的主峰頂, 靈霄宗和金宗正在舉辦友誼切磋賽。

自從十年前，丹霞三宗圍攻靈霄宗，金宗全力援馳後，倆宗已然了患難之，之後兩宗掌門弟子聯姻又了親家，關系愈發切，兩宗弟子時常聚在一起上劍道課，切磋論道。

方圓趕到主峰擂臺旁的空地，靈活的狐尾纏住劍柄收劍鞘，形輕盈落地。

“主，這裏！”一個頭頂灰藍狼耳、長相憨厚的年站在人群前排，大聲朝方圓招了招手。

方圓從人群裏一路過去，到他旁邊，小聲嘀咕：“小武，說了多遍不要我主啦，現在你我同為靈霄宗的弟子，你要我師姐，不然我阿圓也行。”

小武撓撓後腦勺：“喊習慣了，我會注意的，……呃，師姐。”

半年前，小武被檢測出靈，收進了靈霄宗做門弟子。

互通傳送陣後，如今人妖兩界的形勢比之前大為不同，人人不在談妖變，在山下隨可見妖族開設的商鋪。半年前，的師祖掌門虞丘決定放開招生條例，哪怕是半妖，只要負靈，就能宗修習。

如今宗門裏已經有幾十個半妖弟子，方正和方圓倆兄妹也不再是宗門裏最特殊的那對孩子了。

方圓擡頭看向擂臺，此時此刻，兩個年齡相仿、同是築基大圓滿的境界的年正持劍對擂，不相上下。

左邊穿雪青道服的高挑年是的孿生哥哥方正，手持三尺青鋒，拔如松，氣質清冷端正，頭頂的白絨狐耳直立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步法機敏矯捷，劍招淩厲如電，已頗有幾分他們娘親持劍的風采。

而右邊穿明黃道服的年，墨發高束，神清骨秀，一雙劍眉星目神采熠熠，手持一把鞘面鋃玉的寶劍，劍招沉穩遒勁，亦是銳不可當。

擂臺上的年們意氣飛揚，無論是劍招還是模樣姿，都讓人賞心悅目。

“我哥怎麽和曲長陵打起擂臺來了？”方圓問小武。

方正和曲長陵作為倆宗築基期弟子裏的翹楚，難得上。

他們上一次打擂臺，還是在十年前的百宗大比上，結果是方正贏了，但據說那天是曲長陵吃壞了肚子，不適。

“簽到的。”小武說。

方圓看著臺上的刀劍影，雖然知道他們只是切磋，自有分寸，但還是忍不住張地握了手指，同時還清晰聽到後有幾個弟子在低聲議論。

“曲長陵要是我們靈霄宗的師弟就好了，劍道天賦那麽高，長得又那麽俊。”

“這有什麽好羨慕的，我宗有方正啊，我覺得方正長得更俊朗。”

如此出的劍修卻有半妖狐族的統，端直清冷的五，卻配上一副絨狐耳和狐尾，實在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反差。

方圓聞言在心裏認可點頭，自打哥哥滿十六歲後，向他表達好的弟子多得數不過來，甚至都不僅限于弟子，就連在院子裏練劍，都有人去爬牆頭，擾得他哥煩不勝煩。

而聽說在金宗，曲長陵的狀況比他哥也好不了多。

“可惜，他們都是天生劍心，聽說天生劍心的人都很難。”

“也不一定，聽說曲長陵的那個小師妹徐初棠專門為了報恩才進金宗的，說不定兩人已經悄悄好上啦。”

聽著們的議論，方圓不由得看向擂臺對面的人群，一群穿著明黃的金宗弟子中，徐初棠正站在前列，著擂臺上的表關切擔憂。聽說是順梁知府的孫，小時曾經被曲長陵在妖手中救過一命，後來因為靈不錯，被宗主袁鶴收為親傳弟子。

小武剛宗不久，尚看不明白劍道的門道，問方圓：“……師姐，你覺得他們誰會贏啊？”

方圓默默收回視線，心裏也拿不準，但上不能輸了氣勢，揚眉道：“這還用問，當然是我哥哥贏……”

頓時提起一口氣，雙手做喇叭狀，對著擂臺上的方正高聲喊道：“哥，攻他下盤！”

“……”

曲長陵聽到悉清甜的聲，差點手腕一抖，下一刻，方正的劍風果然朝他的下盤掃來，他忙穩住心神，揮劍相擋。

將兵刃相接的脆響後，二人的距離拉近，劍反的銀如寒星閃爍，方圓眼前一晃，臺上的二人站定，方正的劍尖直指曲長陵的脖頸，而曲長陵的劍尖同時指向他的左，皆只有一寸之距。

臺下烏長老淡定地執筆記錄：“平局。”

“怎麽是平局啊！明明方正的劍道更勝一籌，差一點點就贏了！”

“你什麽眼神啊，明明是曲長陵提前收勢了！”

兩宗弟子都對這個結果頗為不滿，但當事人卻很欣然地接了這個結果，幹脆利落地收了劍。

方正早在靈霄宗同境界弟子中，找不到敵手了，只有跟曲長陵對上時才能讓他有棋逢對手、真正切磋的覺。

“在擂臺上打不盡興，改天，我們再比一次。”方正對曲長陵淡淡道。

“好，隨時奉陪。”曲長陵揚眉頷首。

二人互施一禮後，各自下臺。

從擂臺上下來的方正走到方圓面前，忍不住皺眉道：“阿圓，哪有孩子喊攻人下盤的？”

方圓吐吐舌頭，覺得哥哥的子越來越像娘親了，事無巨細地教導的一言一行：“那還不是因為我看出他在重點防守上半，好心幫你，還不領。”

“……”方正對這個妹妹沒辦法，說也說不過，“下次不要再……”

“知道啦，”方圓低頭從儲袋裏拿出一瓶自己煉制的補氣丹，遞給哥哥堵上他的，“給你補補靈氣。”

想著小武最近修煉勤快，方圓順手也給了他一瓶。

曲長陵那邊下了擂臺，也立刻被同宗弟子們包圍，徐初棠笑道：“師兄，平局也很好，已經很厲害了。”

“是啊就差一點，下次一定能贏他。”

面對弟子們的恭維贊揚，曲長陵并無毫自傲和欣喜，只是禮貌地點點頭，越過他們凝眸看向某一。

徐初棠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方家兄妹，方圓正在給那灰狼半妖的小弟子手裏塞了瓶丹藥。

小武驚喜：“謝謝……師姐！”

“小事，吃完了再跟我說，我煉的丹藥可是有價無市……”

方圓彎眼笑，話音落，餘忽然看到曲長陵正朝他們走來，不自然地收斂笑意，下意識地握了袖口裏的小東西。

曲長陵還未走近他們，忽然又有幾個金宗的弟子湧過來，後者被他們勾肩搭背地拉走了。

方圓藏在袖中的手瞬間放松，聽到小武問他們：“聽說這兩日凡城上元節，我們要不要去看個花燈呀？”

小武對人族的傳統節日很興趣，甚至在來靈霄宗之前，他都不知道花燈是什麽東西。

方圓興趣缺缺，打了個淺淺的哈欠，“唔，哥哥，你陪小武去看吧，我想回去接著補覺……”

……

方圓四仰八叉地仰躺著小院的竹榻上，閉眼了一會兒，擡手拽過一旁的抱枕摟在懷中。

這個抱枕是娘親給他們做的，和哥哥一人一個，裏面的膽是從小到大，積攢下來的狐貍。全是自己的氣息，每每抱著這個抱枕，都會格外安心，睡得很香。

可是不知為何今日，的心一直靜不下來。

拿出藏在袖中，沒能送出的小東西在手心裏把玩著，那是一條小狐貍形狀的雪白劍穗。小白狐貍的歪歪扭扭，造型獨特，垂下來的流蘇是它的尾。

上次兩宗在一起上法課時，跟曲長陵分在了一組，的火球沒控好，一個不小心把他劍柄上的劍穗給燒焦了。

為表歉意，就自己做了個劍穗想送給他，可是一想到他邊那麽多師妹師姐，肯定也不缺這東西。

方遙鼓了鼓臉頰，不想送他了，還是送給哥哥吧。

……

翌日。

兩宗築基期的弟子們齊聚在靈秀峰頂，等待上著劍道公開課。

負責授課的烏長老還沒來，大家三三倆倆地站在一起聊天，方圓正和兩個弟子聊得開心，後的狐尾放松地一搖一晃。對誰都是笑臉相迎，為人和善開朗，從未和任何人起過矛盾，在宗裏人緣格外地好。

如果說方正是靈霄宗弟子們眼裏的白月，那方圓就是男弟子們眼裏的紅玫瑰，然而相比哥哥院子裏爬牆頭的盛況，卻沒有一個男弟子敢糾纏方圓。

原因是一年前，有個膽大包天的男弟子半夜爬方圓牆頭，巧那天休了探親假，坐傳送陣回了妖界王城，當晚睡在宮中寢殿，沒有回宗，第二天發現院子被人闖，直接告訴了師祖虞丘。

查到了是誰所為後，那男弟子直接被方正打到骨折，之後還被驅逐了宗門。

娘親是靈霄宗首席大師姐，爹爹是妖王，師祖是宗主掌門，還有個天生劍心的孿生哥哥。

方圓長得再漂亮，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鑒，男弟子們再不敢生出半點肖想之心。

“阿圓……”

清澈悅耳的年音傳來，正在和旁人聊得火熱的方圓，循聲擡頭，的人是曲長陵。

方圓眨眼：“有事麽？”

現在還不太想和他說話。

面對另外兩個靈霄宗弟子八卦的眼神，曲長陵恍若不見，輕抿著角，只看著開口道：“我有話想單獨和你說。”

“……”

方圓還沒回答，倒是另外兩個弟子很有眼，直接道：“阿圓，我們前去前面占位，你們聊。”

兩個弟子離開，二人周遭自然地空出一片。

方圓擡眸，正面看他：“你說吧。”

對上靈澄澈的眼眸，曲長陵難得地結：“你……喜歡看花燈嗎？”

方圓撓了下臉頰：“還，行？”

他幹嘛忽然問這個。

“這兩日山下城中有上元燈會，好像很熱鬧，你晚上如果有空的話，我想……”

曲長陵停頓吞吐，好像很局促，在看不見的耳後漸漸染上紅意，嗓音越來越低。

“……和你一起去看花燈。”

“烏長老來了！”

隨著一道劍的影落地，曲長陵的後半句話完全被弟子們呼聲掩蓋。

方圓見狀趕越過他，回到衆弟子中準備上課。

“……”

年臉上浮現點點懊喪和自責，他平時不結的啊，怎麽每次都關鍵時候掉鏈子，連話都講不明白！

作為倆宗同修的公開課，烏長老教得格外認真且細致，千的弟子們在山頂一同練起劍來，氣勢恢弘。

從頭頂上空看，左邊是雪青，右邊是明黃，弟子們作整齊劃一，聲勢頗為壯觀。

放課後，弟子們陸續離開，烏長老也正準備離開之時，對方正和方圓囑咐了一句：“阿正阿圓，你們記得把場地打掃幹淨。”

“好。”方圓脆聲答應。

每次上完劍道課，地上就會留下一攤被劍風掃落的落葉和碎石，方正方圓曾跟烏長老學過一段時間的劍道，算是他半個徒弟。金宗的弟子們都是客，這種活，烏長老當然是安排自家孩子們做。

兄妹搭配幹活不累，方正凝聚出幾道旋轉的劍氣，劍氣席卷之，把落葉都卷著聚了幾小堆。

而搬運碎石這樣的活，對于妖力盈和擅長法的阿圓來說，也是輕輕松松。

“？你怎麽還不走？”方正清理完兩堆落葉，轉發現還有一道影矗立在練武場邊緣。

“……”

曲長陵看了看正在專心清理碎石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又看了看面前和面容有三分相像，目疑的年。

算了，上元節持續五日，還是明日再約好了。

曲長陵轉離開。

方圓用妖力搬完最後一小摞碎石，忽然發現在前方的地面上躺著一本比掌大的小冊子，不知是誰落的。

正要彎腰撿起時，一陣微風吹拂，冊頁莎莎地翻，上面麻麻記著文字。

撿起的同時，疑地“咦”了一聲，好像在上面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話說】

小武：去看花燈嗎？

阿圓：不去，補覺。

曲長陵：你喜歡花燈嗎？

阿圓：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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