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三個男的喝嗨了。

酒瓶見底，周知航還想點瓶飛茅。

姜寧拿著湯勺走過去，“你們玩兒了，我倆就干看著？”

夏雨田紅著臉拍桌子，“喝酒呢，你們娃娃湊什麼熱鬧？”

周知航附和，“就是，一邊兒玩兒去。”

姜寧給三人的湯碗都盛上菌湯，“小瞧誰呢？論酒量，你們仨加一塊兒，我都不放在眼里。”

站著，其他三個坐著，頗有一鐵娘子孤迎敵的意味。

這麼一激將，已經喝得有些迷糊的夏雨田率先跳起來，“還沒人敢在我老頭子面前這麼狂的，來，你劃個道兒，怎麼喝。”

姜寧趁他們醉眼朦朧，明目張膽的往白酒盅里倒蘇打水。

“石頭剪刀布，你們輸了喝湯，我輸了喝酒。”

別問為什麼不劃拳，問就是不會。

簡書一邊吃水果，一邊看熱鬧。

對付酒蒙子，還得是姜寧。

陸騁不戰先降，端起湯喝了一半，紅著臉仰頭笑瞇瞇著姜寧，目溫寵溺，還有點求表揚的意思。

姜寧抬手他頭。

頭發長了點，沒以前那麼扎手。

周知航率先應戰，擼起袖子，“來！”

戰局拉開，姜寧不講武德，總是慢一秒出，周知航連輸三場，喝了三碗湯，肚子都快炸了。

他不服氣還想來，姜寧擺手，“你太菜了，換人。”

接下來是夏雨田。

結局顯而易見。

夏雨田喝完湯，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兒，邊出拳邊說：“你是不是出老千？”

話音落，姜寧輸了。

端起白酒盅，一口把里面的蘇打水喝掉大半，“你是不是輸不起？”

夏雨田癱在椅子上不說話了。

最后到陸騁。

相比起前兩個切瓜砍菜的狂暴碾，陸騁這邊明顯溫和得多。

姜寧輕聲細語：“再喝點湯？”

陸騁把剩下的半碗湯喝完，搖頭，“飽了。”

姜寧紙巾給他，“那就不喝了。”

簡書把最后一塊哈瓜塞里，站起來，“湯也喝了，差不多就撤吧。”

姜寧扶著夏雨田，周知航搖搖晃晃的跟著簡書，陸騁去買單結賬，除了步子有些虛，臉有些紅，別的倒沒什麼。

簡書負責送周知航，姜寧了車，目送他們離開后才一拖二回花園小區。

陸騁意識還算清醒，不用費心，時不時還能幫著搭把手。

回到家，把夏雨田放次臥床上，姜寧去廚房沖蜂水。

走到哪兒陸騁就跟到哪兒。

沖蜂水，他就靠在廚房門口看著，也不說話。

姜寧沖好兩杯，其中一杯遞給他。

陸騁一口氣喝干。

姜寧接過空杯子，“還難嗎？”

陸騁，“有點撐。”

姜寧拿不準他到底喝多還是沒喝多。

走路多有些晃，瞧著像是喝多了，問話又對答如流。

屋里還有一個，也管不了那麼多，把另一杯蜂水端進屋給夏雨田喂了幾口。

喝完蜂水，夏雨田跟孩子似的砸吧，睜開眼睛看著姜寧，“姜丫頭？”

“嗯。快睡，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

走到門口關燈，夏雨田又，“姜丫頭。”

“嗯？”

夏雨田，“姜老兒臨終的時候跟你說什麼了？”

姜寧已經不記得這是夏雨田第幾次問這個問題了。

尤其是酒后，幾乎毫無例外的都會問上一次。

也不明白夏雨田到底想聽到什麼答案，每次酒醒后問他，他都推說是醉話。

姜寧的答案始終如一，“爺爺說，如果姜家待我不好，就離開。”

夏雨田追問，“沒了？”

姜寧，“沒了。”

夏雨田閉上眼睛，沒再出聲。

姜寧關燈離開，沒看到夏雨田布滿皺紋的眼角染上些許潤。

從次臥出來，姜寧轉了一圈，沒看到陸騁，正納悶兒呢，臺突然傳來歌聲。

“好春，不如夢一場，夢里青草香……”

是《春燦爛豬八戒》的主題曲。

歌聲悠揚歡快，甚至能聽出來歌者的縱投，只是在這個時間點兒，就算是貝多芬爬出來彈鋼琴，也會被定義為噪音。

姜寧汗都豎起來了，趕沖到臺把人按住。

“噓噓噓！”

陸騁看到，眼中滿是笑意，左右擺頭從手里掙開，“姜寧，我給你唱歌。”

說完就唱起來，“開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長，痛痛快快向前走決不回……”

姜寧兩手并用按在他上，著音量哄，“回屋唱，回屋我慢慢聽你唱。”

陸騁乖順點頭，由拽著往里走。

一酒氣，又沒洗澡，姜寧猶豫是讓他睡沙發還是去房間。

這人倒好，自己就往主臥走。

姜寧眼神玩味，想來兒沒醉，純粹是借酒裝瘋。

慢兩步跟進去，發現陸騁并沒有上床，而是窩進了蛋殼椅里。

男人長長手，腳拖在地上，微微弓著背，這個尺寸的蛋殼椅對他來說完全展不開。

他沖姜寧招手，“過來。”

姜寧疑走近，被他一把拽進懷里。

負擔兩個人的重量，蛋殼椅發出艱難的吱嘎聲。

姜寧膽戰心驚，生怕把蛋殼椅給坐壞了，到時候倆人摔在地上，不好也不好看。

好在蛋殼椅響歸響，終究是住了。

姜寧歪坐在椅子里，肩側著陸騁滾燙的膛，蹬想竄起來，椅子晃幅度陡然增大，甚至有要翻的勢頭，嚇得不敢了。

陸騁的手從后面環上腰間，臉湊過來。

姜寧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就知道這家伙在借酒裝瘋，現原形了吧。

只是蛋殼椅搖搖晃晃……可能會有一些新驗，但是不太好作吧？

萬一摔下去……

姜寧耳微紅，不敢想象那個畫面。

猶豫不決的幾秒鐘里，陸騁已經靠近。

以為他是要吻，結果肩膀一沉，陸騁只是把頭靠在了肩上，低聲唱起來。

“你把夢想帶上，藍天白云青山綠水……”

不似剛剛在臺那般輕快高，這回他唱得很慢，嗓音低沉，節奏輕緩，愣是把一首歡快的歌曲唱出一淡淡的傷懷。

給人的覺就好像過年狂歡，煙花竹，食酒，一切能想象到的好熱鬧都在發生。

可是你剛喝一口就斷片了，錯過了所有的好歡笑。

姜寧不知道陸騁此時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對春燦爛豬八戒到底有什麼執念，但確實能到他的緒。

抬手他酒后還泛著紅的臉。

陸騁迷離的眼神開始變熱切。

有些事，雖遲但到。

蛋殼椅重新開始不堪重負的，許久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