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下午這頓飯，還是四涼八熱、有有的十二個菜。

男人們在西屋吃飯，吃完就在西屋喝茶、菸、嘮嗑。

人們在外屋地，們一邊嘮嗑，一邊刷碗、收拾剩菜。

孩子們在東屋炕上玩耍，他們把絨小熊、絨小狗、絨小貓與小黑熊、小黑胖、小猞猁一一配對，並擺出各種姿勢。

小黑熊、小猞猁苦這些孩子久矣，已經習慣了配合，任由孩子們擺弄著。

反倒是小黑胖，它沒經歷過這個，有些抗拒。但隨著一小塊槽子糕進，小黑胖立馬順從多了。

老太太和李彤雲是大夥公認的不需要幹活，這一老一靠著炕櫃而坐，老太太拉著李彤雲的手，小聲地說著悄悄話。

老太太詢問了李彤雲對解臣的看法，再確定李彤雲對解臣徹底沒意思了，老太太說等過完年就去找孃家侄劉鐵，讓那大婆給李彤雲找個長得好看、脾氣又好的上門婿。

李彤雲倒不扭，大大方方地答應下來。這時，李彤雲的目掃到那坐在電視機前的李如海，然後小聲跟老太太說：“江，你看如海，好像越來越不正常了。”

今天趙家的電視機就沒關，但從早晨到現在，這一小天那僅有的那幾個電視臺，只要出畫面，放的就都是春晚重播。

再好的節目，也不能一遍遍地看吶。但李如海只要一有空，他就坐在電視前。這孩子不但看，裡好像還跟著叨咕著什麼。

老太太順著李彤雲的話看向李如海，正對上李如海回頭的目。

李如海好像聽到別人蛐蛐他了，他看眼旁邊的李彤雲，笑道：“小姐，我也是人出，要不我給你保拉線得了。”

“去你……”李彤雲剛一張就覺不對，連忙改口道：“去一邊子吧！”

說著，還白了李如海一眼，然後擡手指著李如海，警告說：“告訴你啊，我的事兒，你不行出去瞎叭叭。”

李如海斜了李彤雲一眼，轉回頭時裡嘀咕道：“誰惜得說你那耍流氓的事兒。”

“你說什麼玩意兒？”李彤雲沒太清楚，但約聽到李如海說的不像什麼好話，當即左手一擼右胳膊上的袖子。

“啊？”李如海見事不妙，連忙按著諧音，試著找補道：“我說永利有個老王家，他家那老四好的，哪天我給你問問去呀？”

“哪個老王家呀？”老太太聞言忙追問，老頭兒侄家就是永利的，那屯子的老人，基本都。

李如海能說出來纔怪，可就在這時，李彤雲攔了老太太一下，並對李如海道：“我不用你，消停待著你的得了。”

“不用拉倒。”李如海松了一口氣，繼續回頭看電視自學。

這時，外屋地已經忙活的差不多了。金小梅雙手捧著一摞碗，倒扣著空了兩下水，將碗放在碗架裡。

楊玉把投洗乾淨的抹布擰乾，和徐春燕將其一一掛在火牆前。

“走吧，咱進屋。”王蘭張羅，道：“咱開會去！”

聽王蘭這話，在西屋炕上的邢三、王強、李大智、林祥順紛紛。

他們四個，一個是商會員工，另外三個是東。

至於趙有財、李大勇，他倆不去開會，說好聽的是特立獨行，說不好聽的就是隔路。

邢三下炕的時候，經過趙有財旁，老頭子招呼趙有財一聲道：“走啊，二兄弟，你不去開會呀？”

“我不去。”趙有財撇了下，道：“我開那玩意呢？”

聽他這麼說，邢三就沒再管他。正常來說，老頭子比趙有財孤僻多了。可自從下山以後，老頭子覺跟趙家這幫人在一起，越待越有意思，於是他就主地往這個小集裡融。

王強先從西屋出來，當時他看到王蘭時，立即給他姐使了個眼。

王蘭瞬間秒懂，邁步向西屋走去。

進屋時，王蘭就見趙有財坐在炕上，正從兜裡往出掏煙呢。

“他爹呀。”王蘭過去，打開炕櫃靠最外邊的門，從裡面拿出賬本塞在趙有財懷裡，道：“你是掌櫃的，你得給我們開會呀。”

“啊？”趙有財一愣，下意識地看向李大勇，這時李大勇也有些懵。

“你還啊啥呀？”王蘭笑著拉了趙有財一下，道：“按老話，你是掌櫃的。按現在時髦的話，你就是會長。”

掌櫃的、會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了趙有財，誰願意在家守著呀？

“會長？”趙有財小眼睛一眨，順著王蘭拉他的勁就下了炕。

“大勇啊。”忽然出現在門口的金小梅，喊李大勇道：“你也跟我們開會去唄，大哥都去了。”

趙有財要走了，那這屋就剩李大勇跟一幫孩子了，所以當金小梅給他臺階的時候，李大勇二話不說就下來了。

眼看李大勇下炕，回過頭的王蘭和金小梅相視一笑。李大勇雖然不咋在家，但他每禮拜還放一天假呢，這麼優秀的勞力，可不能放過。

當四人往外屋地走的時候，一幫孩子從東屋出來，而此時林祥順將磁帶放進了錄音機裡。

隨著按下播放鍵，運員進行曲在趙家東屋響起。

氛圍瞬間拉滿！

前三次開大會，都是人們坐炕沿邊一排，男人們在炕下坐板凳。

而今天，王蘭一進屋，就衝已在炕沿邊坐下的趙玲、徐春燕等人擺手，道：“玲子、燕兒啊，你倆快往旁邊兒串串。”

說著，王蘭就扶著趙有財胳膊，將他拉了過去。

然後，王蘭又回頭招呼李大勇，道：“大勇啊，你挨著你大哥坐。”

於是，在趙家商會1988年第一次全東大會上，出現了這樣的一幕。

炕沿邊一排人，趙有財、李大勇坐中間，趙有財這邊是王蘭，李大勇那邊是金小梅。

隨著王蘭手往下一，林祥順回手關了音樂。

“嗯，咳。”王蘭起時，清了兩下嗓子，道：“今天是年初一啊，咱們大夥兒聚在一起開個會，孫姐和小臣不在……”

說到此，王蘭看向老太太，道：“但江嬸兒能代表他娘倆。”

老太太點頭，王蘭繼續說道：“年前吶，經過咱們所有人的共同努力，咱們掙了一大筆錢！”

聽王蘭這話，衆人臉上都出了笑容。雖然現在沒分紅，但幾家人的生活水平都是越來越好。

最近這一個月看新聞啥的，王蘭也沒學習、沒進步。尤其是昨晚敲鐘後的D大姐講話，更是讓王蘭益匪淺。

只見王蘭擡手往前一推，道：“今天是年初一，新的這一年咱們再接再厲，爭取掙他個一百萬！”

“好！”聽王蘭這話，李如海最先響應，並帶頭鼓掌。

不大的房間裡，掌聲熱烈。在氛圍、緒染之下，趙有財不自覺地把賬本放在上，然後跟著鼓起了掌。

但由於他擡手慢了，還沒拍兩下呢，掌聲就被王蘭下的雙手止住了。

“剛纔我說掙一百萬，咱大夥是不是以爲我喊口號呢？”王蘭笑著問衆人，衆人都笑而不語。

商會的買賣在那兒擺著，賬目也是公開明的。大夥知道買賣賺錢，一年大概能賺多，大家心裡差不多也都有數。

趙家商會的買賣，主要分爲兩部分：熊膽和皮張。

熊膽倒是常年都有，但皮張就有說道了。

在皮張生意裡，單個利潤最高的是大皮，數量最多的是黃葉子。

可一年四季，就冬天能下夾子，也就冬天有黃葉子和大皮。

所以說平常的時候，商會的生意直接就水一多半。

雖然今年有永安春獵、永興春獵，但春獵獵的大牲口多，主要以野豬、狍子、黑瞎子爲主。所以說春獵，主要靠熊膽掙錢。皮張啥的也有，但很。

而永安、永興能獵熊的有幾個？賣的熊膽也不會太多。

所以，就算現在趙軍搭上了永興大隊，一年能大規模地從永興收兩次貨，可利潤也是有限的。

至於趙家幫獵到的稀有山財，像金熊膽什麼的，那個是趙家幫的戰力品，並不參與分紅。

衆人心裡都有賬，要說這一年大夥努努力，幾家人一起掙個十萬，那是沒問題的。但再多，怕是就不行了。

當然了，能掙這些，所有人也都很滿足了。只不過像王蘭說的一年百萬，大夥就當那是一種好的盼。

可就在這時，王蘭擡手衝趙軍比劃了一下，趙軍從靠牆的桌子下拿出一塊小黑板。

這小黑板，是李寶玉從他老丈人家順來的。是留著等年後，李彤雲給孩子們補課用的。

自從這塊小黑板到家，趙虹第一時間就想將其破壞掉。但一出手，就被王蘭抓了個正著。

王蘭沒打小丫頭，只告訴趙虹，但凡這黑板出什麼問題，就找趙虹算賬。

趙軍把黑板翻過來，只見上面寫著四個大字：虎丸子。

看到這四個字，衆人有小聲議論、頭接耳的，反應最大的是李大勇，他一把抓住了趙有財的胳膊。

趙有財微微搖頭，示意李大勇稍安勿躁。

而就當趙有財準備發言時，卻聽王蘭道：“虎丸子這東西，有人聽過，有人沒聽過。現在呢，我給咱大夥兒解釋、解釋，這是什麼東西。”

說到此，王蘭揮手示意趙軍撤掉小黑板，然後清嗓子，說道：“我爹走之前，給我們傳下來個方，就是這虎丸子……”

在隨後的幾分鐘裡，王蘭詳細地介紹了虎丸子的獲取過程。但爹當年是如何稱霸一方的，王蘭卻隻字未提。

因爲在王蘭心中，爹永遠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鮮貨商人、賣馬販子，與什麼十八道崗總瓢把子本就不沾邊。

說完虎丸子的獲取方式，王蘭又跟大夥說了虎丸子的價值。

這個價值是從兩方面展開談的，一方面是王長海和趙有財提供消息，另一方面是河北長春堂黃掌櫃的說詞。

聽說虎丸子那麼值錢，一顆就趕上商會年前折騰一個月的利潤了，衆人就沒有不心的。

但這時，林祥順提出質疑，道：“二嬸兒，大爪子可保護啊。”

有趙軍在，有趙家幫、趙家狗幫在，誰也不懷疑趙家商會有擒拿東北虎，並將其囚的實力。

“咱不給它弄死。”王蘭道：“把它後大裡子，就活那塊兒豁開，不割（gá）破大脈。虎珠子掉夠八十一個，它那傷口自己就合上了。”

“九九八十一呀！”最近看電視演《西遊記》的李如海，最先反應過來，道：“這數圓滿啊！”

李如海話音剛落，就見王蘭問林雪道：“弟妹，這個是不是沒有問題？”

“沒問題。”林雪道：“只要不割（gá）大脈上，那就啥事兒沒有。”

說完這句，林雪又補充道：“實在不行，割之前再給它喂一把去痛片子。”

有林雪這話，林祥順就放心多了。

但這時，王強又有疑問，道：“咱這邊兒現在也沒有大爪子了，那大爪子都讓我大外甥抓絕了。”

衆人聞言，不面面相覷。

是啊，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沒有老虎，上哪兒整虎丸子？

“那黑老虎，不上曙那頭了嗎？”說話的是李大勇，只聽他道：“讓我大哥攆過去的。”

“那哪是讓你大哥攆過去的呀？”王強此話一出，就被趙有財狠狠地瞪了一眼，可王強並未察覺，自顧說道：“那大爪子是要往羅剎跑。”

“這也沒事兒。”王強話音落下，不等李大勇再開口，就聽王蘭招喚趙軍，道：“兒子，把你的想法跟我們說一下。”

“哎！”趙軍應了一聲，起道：“我準備把一隻耳接回來。”

聽趙軍這話，大夥紛紛反應過來。

前幾天電視裡播84年出品的《黑貓警長》，那畫片雖然只有短短的五集，但給這幫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當聽黑貓警長他們把那隻老鼠稱爲一隻耳時，在趙有財眼神示意下的李大勇，提起了他大哥也曾拿槍打出過一隻耳。

而且黑貓警長打的是老鼠，他大哥打的是老虎。

“哎？那大爪子不送走了嗎？”李大智如此問，趙軍道：“初八我們走，第一站到我趙叔，我跟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給那一隻耳接回來！”

“那太好了，大哥！”趙軍話音落下，李如海拍大而起，憤怒地道：“就放它！”

“對！”李寶玉也起，大聲說：“放完，再給它抓回來，接著養！第二年，再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