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暖落到屋檐上,線里飄浮著細小的塵埃,像是揮舞著翅膀的蜉蝣。
“媽!我出門上學了!”許彌里含著一個包子,彎下腰穿鞋,含糊不清地沖著廚房里的人說話。
李麗文皺著眉頭看他一眼,罵罵咧咧地說:“趕著投胎去啊?你起床又不起,非要拖到最后一分鐘才起床……”
許彌三兩口就把包子吞下肚子,連滾帶爬地背著書包往公車站趕去。
坐上公車,他習慣地在車廂里找一圈。
沒有他想要找的人。
進了教室,老師站在講臺上,唾沫橫飛。炎熱的午后,年們聽著電扇在頭頂嗚嗚地旋轉哭泣,像是要掉落。
黑板上寫著距離高考還有七天的字樣。
時間很迫,依然還有不人在睡懶覺,沒把高考放在心上。這樣也正常,畢竟這時候家長對教育還沒有那麼重視。
許彌靠著墻壁,熱得快要融化了。
他無打采地看著中年禿頭發福的男老師在黑板上寫寫畫畫,扯著大嗓門問:“安培定則用哪只手?啊?”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一個周,試坐加上晚自習,就迎來了高考。
高考完,許彌臉平靜地走出考場。
趙有為過來搭他肩膀,問:“考得怎麼樣?本科穩不穩?”
許彌彎眼笑了笑:“不算太難。”
“我覺難的。”趙有為垂頭喪氣的,“尤其是英語,我一個字都看不懂。”
“考完了就別想那麼多。”許彌跟他一起回了本班的教室,同學們已經開始整理考場了,正在把桌椅放回原位。
高考完,老師組織同學們搞晚會。這時候手機還沒有人手一個,晚會就一群人認認真真看表演,而不是低頭玩手機。
許彌喝了一瓶果,趴在桌子上,眼睫微微,正是年人青的眉眼。
趙有為問:“你大學想去哪?”
許彌認真地想了一下:“京城吧。”
“京城?”趙有為大吃一驚,“你要考京大啊?”
“怎麼可能?”許彌啞然失笑,無奈道:“我只是考一個京城的大學而已。不是要上京大。”
“你去京城干嘛?”
許彌眼神變幻,輕輕說:“有個很重要的人在那里,我要去找他。”
同學們發出一陣陣歡呼聲,原來是張默默登場了。跳了一段芭蕾舞,惹得好多男同學吹口哨。
許彌眼神溫,氣質不知何時就徹底沉淀下來了,不說話時,會顯出一種滄桑的。
他突然發現自己重生了。
重生在十七歲這年。
他老老實實讀書,到了高三,堅持讀下去。家里的關系莫名其妙緩和了許多,尤其是他媽,居然主給了他錢。
許彌不知道這是不是蝴蝶效應的作用,但是他明白一件事,陳荒年真的消失了。
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原本他高三這年,陳荒年應該跟著他爸回到這個小鎮,就讀于他們學校。可是這一次,陳荒年沒有回來,也沒有在這里讀高中。
許彌琢磨著,他既然又重生了,那就證明陳荒年還是開啟了回。
那就是說,如果他平安活到二十九歲,陳荒年照舊會不回,變孤魂野鬼。
許彌本不敢細想。
陳荒年選擇了開啟回,卻沒有跟他在一起,這就說明,陳荒年不會再靠近他,要讓他活過二十九歲。
這一切的代價,就是陳荒年不僅要孤獨到死,死了還要變野鬼。
許彌是想想就心痛到無以復加。他想找到陳荒年,卻怎麼也找不到。
他只能猜陳荒年會把大學填到京城,他去京城堵人。
晚會越來越熱鬧,一群男生突然沖上前,把班主任抱起來丟進了水池里。班主任還沒開始罵,這群猴子又下餃子似的一起跳下去,和班主任互相潑水。
許彌看得想笑,眼睛彎一條線。
原來這就是年啊。
高考績出來了,許彌的績上了一本線,全家人都高興瘋了。許彌倒是很平靜,因為他的分數線并沒有達到京大的收分線,所以他沒辦法跟陳荒年讀同一個大學。
挑挑揀揀,最后許彌選了一個靠近京大的重本。
高三畢業那個暑假,許彌一直在尋找陳荒年。
找不到。
這人完全消失了。
等到大學開學,父母親自送許彌去了京城。許彌送他們兩個離開的時候,莫名其妙就想起來上輩子的事。鼻頭一酸,差點哭出來。
他爸在他背上捶了一拳,大笑著說:“臭小子,哭什麼哭?”
許彌眼睛,“太太大了!我眼睛疼!”
他又看向李麗文,這一世,李麗文簡直像是變了個人,不再吝嗇錢財,整天都是笑呵呵的。就連許奇正都覺得被掉包了。
對此,李麗文給的解釋是,覺得人活著,最重要的就是健康和快樂,錢財都是虛的。
許彌看著媽媽,第一次覺得媽媽眼睛里也有。
大一沒有那麼忙碌,許彌就開始去接京大的學生,讓他們留意一個陳荒年的學生。他平時也去打工賺錢,等著陳荒年來了,他就可以給陳荒年好生活了。
結果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他都快大學畢業了,還沒等到陳荒年的消息。
許彌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陳荒年的消息了,卻在校園網上找到了陳荒年的相關信息。
原來這一世的陳荒年沒有參加高考,直接保送了。隨后他瘋狂跳級,拿了國外進修的名額,跟著一群專家去了國,至今未歸。
國。
太遙遠了。
難怪他怎麼也找不到。
許彌知道這個消息以后,又哭了一天。
看來陳荒年就是在躲他,因為他考到京城來了,所以陳荒年立刻出國留學,逃得很遠。
可是許彌子倔,越是找不到,他越要找。于是他開始存錢,準備過一段時間就殺去國,把陳荒年綁回來。
他已經不擔心陳荒年的命格會帶來壞運氣了。
因為他和神明,也有一個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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