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彌的腦子本轉不過來想了想，干脆把陳荒年搖醒了。陳荒年沒有起床氣，被他弄醒了，也只是親昵地蹭了蹭他，問他：“怎麼了？”

“我剛剛又做噩夢了。”許彌他的口，“跟你有關。”

“什麼夢？”

許彌說：“夢見你殺人了。”

陳荒年很平靜，眸波瀾不驚：“哦。”

“你什麼態度？”許彌挑眉說，“我在認真地跟你談這件事，你態度擺端正！不然我就把你踹下床，罰你睡地毯。”

陳荒年摟住他的腰，低聲答：“我態度已經端正了，你說，我聽著。”

“你殺了一個臉上有這麼大一顆痣的男人，他長得特別丑，真的！”許彌回憶起夢境里那個男人的長相，出手指，比了個很夸張的圓，嘟噥道，“所以，你到底殺沒殺他呀？”

“那個人啊。”陳荒年說過不會騙他，就真的不會騙他，老實地說，“我還沒找到他。”

“什麼？”

“那個人一般都在你二十七歲才出現，現在我還不知道他的下落。”陳荒年很苦惱地說，“他可喜歡殺你了。他是一個神分裂患者，每次一發瘋，就是捅你兩刀子。”

“啊？”許彌下意識就捂住了自己的腰子，他經常被夢境里的人捅腰子，都給嚇出心理影了。

難怪陳荒年不管不顧地都要去把那人給殺了。

許彌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垂著眼皮，聲音失落：“除了殺人，沒有別的方法可以阻止他嗎？他不是神分裂嗎？我們可以把他送去神病院關起來啊。”

“你能想到的辦法，我都試過了。”陳荒年無奈地看著他，“沒有用的。只要他不死，死的人就是你。”

許彌就像是世界的異數，為了消滅他，會發生很多奇怪的事。

“可是……”許彌把臉埋在他的膛，悶悶不樂，“我不想你殺人。”

“他該死。”陳荒年著他的后背，沿著脊椎骨一路往下，到尾椎，手指不安分地著他屁。

他著著就有了反應，呼吸越發滾燙熾熱。許彌按住他的手腕，冷冰冰道：“你再就滾。”

“哦。”陳荒年不了，只是說手搭在他的腰上，說什麼也要把這個便宜占了。

許彌心事重重，他的確不想陳荒年再殺人了，可是他又勸不。再說，陳荒年都是為了保護他才去殺人，他要是倒打一耙，肯定會讓陳荒年傷心的。

可陳荒年已經看了他的想法，住他的臉頰，毫不留地了兩下，才說：“別來手。以前已經讓著你很多事了，這件事我不能讓步，你要是來找事，我就當你是自己想死了。既然這樣，還不如死在我手里。”

明明是在威脅，許彌卻半點也不害怕，還主朝他那邊，毫無防備地賴在人家懷里撒：“你連自己老婆都殺，你沒有心。”

“你要是落在他們手里，輕則個腰子，重則尸骨無存。”陳荒年的吻落到他的眉心，溫而細膩，“死在我手里，起碼死了也很漂亮。”

“……我謝謝你。”許彌哭笑不得，腦子里依舊在盤算著如何阻止陳荒年殺人。自從上次去了一趟寺廟，他就參了半點天機。也許結束這一世，才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而且要是真一個人，怎麼舍得對方為自己變一個反社會的罪犯？

許彌按照記憶，在網絡上開始尋找謀殺地點。他只知道那是一片鬧市區，位置并不清楚。

既然上天讓他做了這個預知夢，就肯定有道理。

他在網上發布了帖子，描繪了一些環境，尋求網友的幫助。

奈何帖子不火，等了兩個多月也沒有答復。

許彌一怒之下編了個離奇的故事，說自己被朋友綠了，發現朋友在朋友圈曬了一些照片，據照片，他想尋找到夫的位置。

有了狗故事的加持，熱心網友們很快就給了答案，離他家一百多公里，有一片還未整改的鬧市區，房屋低落，人口集。

許彌找到了位置，很快就據衛星地圖鎖定了的街道和樓層。他自己不敢出門，就想找個人替他去瞅一眼。

挑來挑去，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許彌特別沮喪，想破頭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到現場。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有人在他的帖子下面回復：“我們這最近猝死了個人，被發現的時候尸都腐爛了，而且好像還沒家屬，草草結案了。”

許彌問了位置，果不其然，就是在那棟樓里！

陳荒年找到那個人了，而且已經完了謀殺。那人離社會，沒有家屬，屬于是“孤獨殺”，真死了也不會有社會資源為他傾斜。

陳荒年太懂得這個社會的人了，哪怕尸被人發現了，也不會有人去在意。

確認了那個男人已經死亡，許彌沉默地坐在電腦桌前， 又一次到命運的捉弄。不管如何，陳荒年都像是一只貓，而他像一只老鼠，盡力逃，卻失蹤逃離不開貓的利爪。

第三個人了。

這些人出現的時間提前了，是不是意味著，他這一世，死亡時間也要跟著提前了？

陳荒年要想完一場殺人案，多麼輕松，多麼簡單。他可以不聲地站在遠，利用心理將人引深淵。也可以心狠手辣地直接將人家分尸，尸藏到無人所知地地方。

但陳荒年怎麼會變這樣呢？

許彌還記得見到他的第一眼，坐在店鋪里，白生生的，手指間疊著紙花。

他好白凈俊秀，氣質沉穩，像是個普渡眾生的神佛。

可他怎麼就了個殺人犯？

不知何時，許彌淚流滿面。他又哭又笑，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該去責怪陳荒年殺人，還是該為這份深！

苦厄未消，尚尋迦南。

在人世間，得到這一份深，倒真是死也足惜！他沒有資格去責怪陳荒年，在這謀殺里，他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許彌關掉電腦，刪除了瀏覽記錄。

他不會放棄陳荒年。

因為湯姆一直沒有離開杰瑞，杰瑞其實也沒有離開湯姆。

他和陳荒年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