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老爺進了順天府的消息,如同是往大海里扔了個石頭,連一點兒水花也沒濺出來。
因為已經沒人顧得上關心這個了,徐穎死了。這個消息如同是炸響的春雷,將許多人都給驚得不輕。
宋志斌自接到消息開始就一直魂不守舍。
廣平侯府的這件事鬧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個多月了,外頭的形勢一直都是對宋家有利的。可在他心里,卻始終有一片揮之不去的影----是,徐家是得到了教訓,可他的頭上也還懸著一把利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
他了干的眼睛,才如夢初醒的對著丫頭點了點頭:“知道了。”
丫頭卻不急著退下去,對著他行了個禮,恭恭敬敬的道:“老太爺和世子他們請您過去一趟,說是有事找您。”
終于來了。
宋志斌心里的那塊大石頭又往下掉了掉,可奇異的,他竟然沒有太過慌的覺,只是有種終于要解決了的釋然,點了點頭,換了裳去了老太爺的院子。
院子外頭是蔣叔帶著幾個護衛守著,他愣了愣,才急忙把蔣叔扶起來,猶豫了一會兒之后,輕聲問蔣叔:“您的傷好些了嗎?”
蔣叔笑了一聲,很是爽朗的道:“沒什麼,已經好了,您不必擔心。”
宋志斌言又止,可到底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自己掀了簾子進門。
宋澈坐在上首,目落在剛進來的他上,頓了頓就又挪開,沉聲道:“都來齊了。”
宋志斌這才看見左邊一溜椅子上依次坐著宋翔宇、世子夫人,右邊的椅子上坐著宋恒跟宋志遠。
他面白了白,垂著頭邁不出腳。
從白鶴觀回來到現在,他去看過宋志遠幾次,可每次都是在窗戶外頭站一站、
當那些貪念退去,他才終于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麼事,也越發的無法面對。
“大哥!”宋志遠卻站起喊他,又對他道:“這里坐!”
宋志斌這才看見,頭一把椅子是空著的。
他一時之間更加難過,抿了抿,哽咽著喊了一聲:“十一!”
宋志遠的還有些虛弱,站了一會兒,就忍不住捂咳嗽了幾聲,額頭上很快就沁出了一層冷汗。
他的毒雖然解了,也已經養了一個多月,但是卻始終沒有完全恢復。
孫院判跟胡太醫都說,耽擱的太久了,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以后只能好好的將養著,要跟正常人一樣,那是再也不能的了。
聽說了這個消息,宋志斌心里更加難過。
現在見宋志遠咳嗽幾聲就這麼氣吁吁,他難過之余更是覺得愧,急忙上前幾步扶住了他。
世子夫人眼眶發紅,低垂著頭小聲的啜泣。
宋翔宇卻目沉沉的看著他們,沒有出聲。
宋澈的目一一掃過他們,最后落在了宋恒上,見宋恒面無表,心里嘆息了一聲,讓他們都坐下。
“徐穎死了。”宋澈說出這句話,見眾人都沒什麼反應,才敲了敲桌子,引得屋子里坐著的眾人都看向了自己,點了宋翔宇的名:“也是時候理一理家里的事了。”
世子夫人下意識攥了自己的手,焦灼不安的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兒子,又看了看宋恒,最后看了一眼宋翔宇,忽然揚聲喊了一聲父親。
等到宋澈朝自己看過來,吸了口氣,鼓足了勇氣站起來往地上一跪。
一跪,宋志斌宋志遠乃至宋恒也都跟著站起來跪在了地上。
世子夫人恭恭敬敬的朝著宋澈磕了頭,很平靜的道:“父親,我想了很久,這都是我的過錯......是我自己立不正,平常總是對斌兒說些挑撥的話,才會讓斌兒一步錯,步步錯,最后險些釀兄弟相殘的慘禍。”
有些艱難的趴伏在地上,雙肩抖了抖,才跟著繼續道:“我錯了,請您罰我吧......”
宋志遠急忙替母親求。
他喊了一聲祖父,急忙膝行了幾步趴在地上,懇切的看著他:“祖父,是我不好,我自己也不好,若不是我自己不學好,也不會讓人鉆了空子,還有大哥,大哥他其實一開始也沒想害我的,他肯定不知道那是毒藥......”
因為大病初愈,宋志遠格外虛弱,緒激之下險些暈過去,幸虧旁邊的宋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宋志遠重新跪好,激的看了宋恒一眼,又劇烈的咳嗽幾句,強撐著道:“是我自己不學好,我以后會改的,一定會改的!”
在床上躺了這麼久,宋志遠經歷的事遠比從小到大加起來的事都多。
他沒想到自己中毒是宋志斌跟徐穎蓄意用來對付宋恒的,更沒想到原來徐家那麼心積慮的要他死。
他親眼看著父親母親如何爭吵,也聽的明明白白的。
如果他死了,那這個家估計也就差不多完了。
可卻是他一直憎恨的宋恒,不言不語的,想盡辦法幫他解了毒,化解了這場危機。
從鬼門關走一遭,該想通的道理都想通了,宋志遠只想這件事能夠快點過去,更不想宋翔宇真的丟了世子的位子,母親出事。
宋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想通了啊。”
他積威甚重,這一聲笑直接讓宋志斌了,立即就開口道:“不!是我的錯!祖父,是我禽不如......”
他說不下去,抿了抿痛苦的道:“您還是罰我吧,我心甘愿,您怎麼懲罰都沒有二話。”
宋澈唔了一聲,忽然開口:“好啊。”
他說著,看著宋志斌,沉聲道:“你的過錯,我已經不想再說了,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若是知道,往后總算是能夠好好的走下去,若是不知道,那也沒關系,因為你害的是你自己。”
宋志斌握了拳頭。
世子夫人約覺得有些不好,急忙直起來:“父親,我們真的知道錯了,以后絕不會再......”
可宋澈已經出手來,示意不必再說,世子夫人頓時噤聲,哀求的看著宋翔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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