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人倒霉，大約真是喝涼水都塞牙，徐家自從春宴那天小翠先開了個頭開始，運氣就一瀉千里，一路掉到了谷底。

沒扛過幾天，徐睿就在牢里不住病倒了。

孫院判去詔獄里看過，又搖了搖頭出來，一直到都到了家門口了，兩條都還在打哆嗦------沒別的緣故，宋恒真是太狠了。

作為一個治病治了這麼多年的太醫，什麼場面他沒見過？可今兒他就愣是被那場面給震住了，愣是連下轎子都是的。

下了轎子，孫院判還沒站穩，就聽說國公世子夫人來了。

他啊了一聲，腳步頓了頓不說，連眉頭都皺了一個川字，心里很不愿意見客。

誰不知道徐家現在是岌岌可危。

宋家這回是真的打算跟徐家死磕了。

宋翔宇都被的在大殿上把頭都給磕破了，自請辭就算了，還回去就病了。

他這幾天盡被差遣去廣平侯府了，都差點兒在廣平侯府常住，圣心如何，還用再說嗎？

這個節骨眼，誰想跟徐家扯上關系？

可他還沒想好借口如何躲開，章靈慧就被一個嬤嬤攙扶著，弱柳扶風的出來了，眼淚汪汪的朝著他福了福子。

喲呵，雖然是院判了，也是正經五品了，可孫院判還從沒被勛貴夫人們這麼禮遇過呢，他急忙退后了幾步，口稱不敢。

章靈慧口像是著一塊大石頭，連氣都不過來，見孫院判隨時要腳底抹油的樣子，什麼也顧不得了，朝著孫院判便又蹲了蹲子，十分客氣的道：“孫院判，我知道您今天去了詔獄，我也不敢多打聽什麼，只想勞煩問問，我們家世子......我們家世子如今如何了？”

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是真的委屈。

自從嫁到了國公府之后，這種見人就低頭的日子就沒有再過過了，誰能想到，這一段時間低頭彎腰卻了常態。

宋家不發威則已，一發威簡直就跟神機營的火炮一樣，威力沖天。

國公和國公夫人遠在云南，的娘家又沒什麼用，朝中倒是有不勛貴看在國公的份上幫他們說話，奈何宋家鬧的太兇，廣平侯世子甚至以命賠命的話都說出來了，眾人怕了宋家和宋恒，最近再也沒敢幫他們說話的。

莊王那邊就更別提了，連面也見不到。

章靈慧心知肚明，知道莊王是因為側妃從蘇邀變了章靜蟬在惱怒，也不敢再湊上去，最近急的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幾歲。

孫院判見真的哭了，皺眉搖頭十分不以為然。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把蘇家得聲名狼藉全城恥笑，把宋家得差點家破人亡，這世上做事做絕的人，通常都不會下場太好的。

章靈慧見孫院判無于衷，子一就要暈倒。

孫院判唯恐避之不及，但是他跟章老爺到底是患難，否則章靈慧也不會見針的找上門來了。

他嘆了聲氣，垂下頭理了理自己腰間的荷包，狀若無意的道：“找來我這里，倒不如去找永定伯府。”

章靈慧猛地抬頭。

馬車再次轉，章靈慧倚在引枕上，幾乎已經心神俱疲。

章嬤嬤小心翼翼的給倒了杯熱茶讓先喝一口解解乏，輕手輕腳的去幫雙，著著，眼淚就啪嗒一聲落下來：“夫人苦了。”

章靈慧回過神，搖了搖頭眼神悵惘。

馬車在永定伯府停下來，吞了口口水，著門口燙金的那塊牌匾，只覺得萬分刺眼，下意識抬手擋了擋。

遞了名帖，章靈慧低垂著頭靜靜的在馬車里等，過不多久，聽見門房對著車夫說了一聲：“請進吧。”

說著就開了大門，竟然半點沒有為難人。

章靈慧抿了抿，下心中的不安，等到馬車駛二門停住，用力吸了一口氣，才緩緩下了馬車。

是老太太跟前的黃嬤嬤來迎，不卑不的對著章靈慧行了禮：“世子夫人大駕臨，真是有失遠迎。”

章靈慧低垂著頭，勉強笑了笑。

章嬤嬤急忙奉上打賞，被黃嬤嬤笑著推了：“不敢勞世子夫人破費，世子夫人請隨我來。”

蘇家的態度明明白白擺在這里，沒有主人迎接，下人不接打賞，著實是打人的臉。

章靈慧卻是咬著牙把委屈吞回肚子里，跟在黃嬤嬤后面去了康平苑。

康平苑還是從前來時候的模樣，區別只在于那一片竹林如今更加的郁郁蔥蔥，被這竹影得抬不起頭，等到進了蘇老太太的屋子，看見了蘇老太太戲謔的臉和蘇杏儀的表，頓時渾都僵住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哪怕就在一月前，哪里會想到，自己也會有紆尊降貴來蘇家低頭的一天。

但是世事就是如此無常，定了定神，上前恭恭敬敬的朝著蘇老太太跪了下去，低聲道：“老太太。”

在蘇老太太這里，那一套可憐兮兮的模樣就全數收了起來，低眉斂目的，只剩下謙恭。

“稀客。”蘇老太太淡淡的端了杯茶，茶蓋在碧綠澄澈的茶水上撥了撥，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章靈慧：“當不得世子夫人這一跪，有什麼事，還請直說吧。”

蘇杏儀面冷淡，本就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看到章靈慧這樣子，腦海里只有四個字-----老天有眼。

章靈慧難堪得抬不起頭，可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的路走了，咬了咬牙朝著蘇老太太磕頭：“老太太，請......請讓我見一見表哥......”

蘇老太太波瀾不興的著，角噙著一抹冷笑。

要見蘇嶸。

虧有這個臉提起。

蘇杏儀素來好說話的一個人，聽了這話當即將茶盅往桌上一放，毫不客氣的冷笑出聲：“這里哪里有你的表哥？世子夫人份尊貴，可不要認親戚！”

永定伯府沒落，可是作為舅家的章家卻迫不及待的跟蘇家劃清界限，當年那些刁難和刻薄還歷歷在目，那麼多前塵舊事，章靈慧竟然還有臉來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