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薛桐閉上眼, 有些浮的記憶懸停在空中，像在一個分叉路口，轉和繼續前行只需要一秒做好決定。邁出腳步後回頭，卻發現路口消失, 鬼打牆地繞在原地。

薛桐想, 如果非要去形容香港的時, 可以用很多詞語形容，：靠近、張、擔憂、糾結, ，小心、期待, 距離, 夢魘, 狠心，….

唯獨這些詞語裏沒有承認。

們只是找借口默認, 默認這是一場夢帶了豔遇的分, 默認了這是香港和上海的距離，默認這東西玄妙不可多得, 看看就好。

們彼此似乎默契的不肯承認。

們保留各自的意見。

們不肯承認正極與正極可以同樣甜，不肯承認花與花瓶也可以合力展示麗。不承認在平凡生活中們做到了共赴生死，不肯承認就算們相襯到一對一雙，可同悲共喜。

薛桐想，就停留在這一秒吧。

如果時間真的可以循環，那讓循環在過去, 再回到那天樓下便利店。可以用十年贖罪的痛苦，換一刻與陸詩邈的相遇。

這次會把一切都打包裝起來, 不需要誰看見, 也不需要誰祝福。收回自己的道德底線, 不需要有教養，不需要譴責良心。

可惜。

一切都還在原地，只有嗡嗡作響的大腦，和非真非假的夢。

….

從醫院出來，陸詩邈坐進阿斯頓馬丁副駕，薛桐看了眼殘破的服，和淋淋的子，油門踩的很快，這樣的小孩一點都不可。

“我書包和電腦還在酒店裏，下周要考試。”

“明天我去給你拿回來。”

“那頂樓上的東西怎麽辦？”

“取證結束了，我給你拿回來。”

薛桐打著方向盤將車駛赤道。

“那—”

“不？”

薛桐有點聽煩了，不懂為何陸詩邈總去關注一些七八糟的問題，陸詩邈搖搖頭，把目轉向車窗外面。

薛桐開進地庫，倒車時多了兩份耐心，穩當停靠後按下啓滅，“還疼嗎？”

陸詩邈又搖搖頭，解開安全帶，“就是皮外傷而已，又沒傷到部組織。”

“又？”薛桐挑眉念叨，推開車門站在原地等對方挪步。

陸詩邈一瘸一拐地朝走去。

“就是皮外傷而已，走路需要這麽費力嗎？”薛桐語氣像嘲諷，但還是出去一只胳膊，等著人扶上來。

“嘿嘿，下車扯到了嘛。”陸詩邈笑笑，把手搭在教胳膊上。

嘿嘿？

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笑的出來的。

坐上電梯，上了樓。

按下碼鎖，薛桐把房間的燈打開。

“自己能換？”薛桐垂眸看了眼小孩的運鞋。

又回到教家裏，陸詩邈也不知道哪神經搭錯了，眼睛盯著薛桐笑嘻嘻，裏胡言語，“教連馬丁靴都可以踢飛，我應該也可以。”

被人提醒醉那晚酒後失態，薛桐咬腮沉思，“沒事，反正踢飛也是你自己撿回來。”

說完彎腰換好拖鞋，把陸詩邈的拖鞋放在面前，轉進了帽間。

薛桐換好服，目鎖定在櫃裏，躺著的一套家居服。

這是薛桐前幾天去中環挑的。

很抱歉自己用一種殘忍的方式，讓陸詩邈的袖扣禮，變了吵架的源頭，甚至破壞了好的善意表達。聽安喜兒說，這袖扣是陸詩邈用自己的錢買的，特意買的。聽的心好愧疚，于是地去商場買禮。

十月的香港還是很熱。

但家裏的中央空調是恒溫，觀察過陸詩邈的穿著喜好，小孩似乎是個實用派，服面料都比較考究，挑來挑去家居服是最適合的選擇。

薛桐希在這個房子裏能住的舒服一點。拿起來禮盒看了兩眼，上面還有店員心系的禮結。

坐在地板上，手把上面的禮結拆了。單純的送陸詩邈顯得特別刻意，像是單純的對袖扣的回禮。

薛桐不想讓陸詩邈覺得特別刻意，察覺出一些有的沒的。

搞好禮，薛桐深吸了一口氣起走出去。

朝陸詩邈遞了過去，上平淡，“家居服。”

陸詩邈看著那致的包裝，眼睛一亮，“是教給我買的嗎？”

薛桐淡然，“不是。”

陸詩邈說了句謝謝，隨後便是一陣暴力拆卸。

薛桐就站在中島臺，手上刷著ig，但餘都在陸詩邈的臉上。

看把家居服拿出來，滿心歡喜地看了好幾眼，薛桐咬著低下頭。

“教，這真的不是送我的嗎？”

陸詩邈不自，可有腦子，手裏的家居服是一件淡藍….

不，不是淡藍。

是藍，baby藍，看起來有些清涼氣的藍，碼數也正好，這如果不是薛桐給買的，當場把包裝紙吃進肚子裏。

薛桐錯愕停頓，思考片刻後冷靜說道，“拿回來以後，發現差較大….。”

“嗯，這我穿不了。”自我肯定地點點頭，轉接了杯水。

陸詩邈把服捧在懷裏，掃了眼服的牌子，還貴的。

先不說主打家居服的輕奢牌子，品控怎會做到如此之差，但說差兩字…..

到底是什麽，能做到在黑白灰三者之間，差出個baby藍。

陸詩邈想不出，所以在心底喜，薛教好，和一樣。

可也比較理解薛桐的表達方式。

于是只說了一句，“有差也好好看哦。”

“醫生說過什麽時候可以洗澡？”薛桐在手機上挑選外賣，周圍的上海菜都沒有外賣。

“最近兩天不可以，說要等愈合。”

陸詩邈一聽到不能洗澡的話題，很難過，垂下頭。不喜歡黏糊糊的狀態，而且不洗幹淨，都沒法穿教新買的家居服。

薛桐瞧出陸詩邈那副表裏帶著失落，放下手機，起往帽間走，“我給你去找醫用防水膠。”

醫用防水膠。

薛桐是個極簡主義者，家裏從不買沒用的東西，可這防水膠東西每年都會買，只要過了保質期，就會換新的。

也說不出來為什麽。

薛桐想或許這只是一種祭奠的儀式，怕這些東西消失了，愧疚就沒了，不用贖罪的日子都不知道做什麽。又或者這種模式別被打破，沒被打破之前可以用這些東西，讓阿姿在記憶裏活下去。

薛桐看了一眼保質期。

還有幾天就過期了，時間剛剛好。

陸詩邈看薛桐從帽間出來，手裏拿著各式各樣的防水膠帶，有固定長方形，膠帶式，竟還有防水。覺這些膠帶看起來很專業，有些好奇。

“教以前做過手嗎？”

薛桐不想解釋，而且覺得這個回答對陸詩邈來說不重要，沒說話，將膠帶放在桌子上，單純看著小孩。

“要我幫你？”

陸詩邈急忙擺手，“我有手，醫生弄的口子看起來很嚇人，你不要看了。”

說完低頭在桌子上挑選，找出符合傷口大小的膠帶，自己拿著走進了衛生間。

關門。

衛生間短暫空白沉默，隨後傳出水流聲。

薛桐看著桌子上的膠帶，腦子裏都是陸詩邈的那句：

「口子看起來很嚇人，你不要看了。」

薛桐突然覺得好松快，拿起陸詩邈用不上的膠帶，轉頭扔進了垃圾箱，隨後坐在桌子上聽著衛生間的聲音，以防陸詩邈發生什麽意外。

陸詩邈沒給擔憂的機會，快速好膠帶，把上的和汗洗幹淨，吹好頭發，穿上家居服，盡管這套家居服還沒過水。

可依然迫不及待的穿上。

站在薛桐面前，“教，我洗好了。”

薛桐擡眸，仿佛聽見有人說，“教，我回來了。”

幹淨，清爽，像一切無事發生過。薛桐覺自己像在春天短暫擁有了一只的小狗，陸詩邈又變了一只幹淨的家養狗。

陸詩邈指了指自己上的服，“很舒服，很好看誒！”

小孩的笑容好像沒有任何理由，和下午發生的一切無關，只和那件家居服有關。

薛桐到了，也笑，“嗯，適合你。”

看的出神，目就停留在陸詩邈沒系扣子，出半截的白鎖骨上。這個確實真的很適合陸詩邈，看起來更像顆薄荷。空曠又安靜。

看起來不怎麽燙人，又不怎麽冷冽，比起風要，比雨幹燥些，像是被上帝忽略的第五個季節。

扭回頭，薛桐對著外賣又開始愣神。

“那教我以後….睡哪？”

“薛教？”

薛桐回過頭對上陸詩邈的眼睛，“sorry，我沒聽見。”

“我想問教，我睡哪。”

薛桐手肘離中島臺桌面，遲愣地往書房走，還在回味那種清澈又明的錯覺。

“你睡書房。”

說完，薛桐又覺得自己很扯，“雖然這裏面沒書，但開發商說這裏是書房。”

但與其說是書房，不如說這是個坯房間，因為這房子買回來的時候，就只想裝修臥室來著。這房間空了幾年，除了菲傭會固定打掃，幾乎都不進去。

陸詩邈往裏面探頭。

…

想到了一個詞：監獄。

這房間就是除了頭頂的中央空調，和頂燈之外，沒有任何件了。

“周末我們可以去買點家。”薛桐也有點不好意思，指著榻榻米上的床墊，“床在那..”

陸詩邈看著貴的智能床墊，發出嘆。

嗯，薛桐錢都花在刀刃上了。

“謝謝教，那我房租怎麽給你付。”陸詩邈轉回頭看著薛桐。

“房租就不用了，你就負責采買生活用品好了。”

采買生活用品。

陸詩邈三百六十度掃視薛桐的房子。

教好像活的很致，但又好像很隨便。

家裏的家都是智能的，一個整合起來能頂三個用，覺薛桐好像很討厭浪費時間。極簡主義，社極簡。

活的像修苦行的。

沒有咖啡豆就是咖啡膠囊，甚至711咖啡都OK，只要能喝進肚子裏。吃的嘛，就是球生菜，羽甘藍，苦生菜，一大堆菜葉子，和兔子有的一拼。

教仿佛對說：「房租就不用了，你可以白嫖。」

…

“這樣不太好。”陸詩邈心過意不去，“我不能白住的！”

薛桐點點頭，看著陸詩邈，“那我以後不讓菲傭來了。”

陸詩邈：“…..”

薛桐轉移話題，“下周的課我給你請過假了，明天在家休息。”

“那考試怎麽辦？”

“你那麽聰明害怕考試啊？”

門鈴響，薛桐笑笑了腦袋，轉去拿外賣。

頭頂的頭發被的蓬蓬，陸詩邈轉頭看了一眼房間的床墊，薛桐還給鋪了床單，甚至還換了新的枕頭。

薛桐，真的好好哦。

“吃飯。”薛桐將外賣放在中島臺上，拆開包裝。

“上海菜哦！”陸詩邈笑容掛在臉上，酒窩浮現。

兩個人對頭吃著。

誰都沒說話。

尤其是薛桐。

想起下午取證時看到的那些照片，心沉重，其實很想開口問陸詩邈，這些計劃，這些過程，這個後果嘗到苦頭了沒有。

但薛桐又覺得既然放手，那就不該有任何的猶豫，不然對誰都不太尊重，

這就像是做家務。

要麽幹脆不做。

要不做了就別抱怨。

更何況事態沒有到非常難以挽回的局面，說再多複盤的話，不會讓事變好，已經這樣了，沒有再差了。

陸詩邈看出薛桐表有些沉重，主開口：“對不起教。”

“你總說對不起。”薛桐夾了一塊紅燒，難得在晚上吃這種東西，但看見陸詩邈吃了很多，又忍不住想嘗嘗是什麽味道。

“害你擔心，所以心裏有點抱歉。”

“那下次就別害我擔心。”薛桐眼神都落在飯菜裏，語氣很平常。

陸詩邈沒等到教的責備，有點意外，“好的，保證沒下次。”

“別跟我保證，你跟你自己保證。”薛桐放下筷子。

“了傷害只有你自己的能到，其他人都不到。”薛桐說的認真，倒是希這人能把這些話聽進腦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