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侍便心領神會,默默將這幾人的席位劃去了無人的角落里。
盼了一年的社場,苦心求來的好位置,蘊含著今后的前程和姻緣,就這樣被輕輕一筆劃走了。
沈今鸞聽到悉的聲音,停下了腳步,才偏過頭,一只素手已輕輕搭在臂上。腕上是一雙鑲金玉鐲,而非佛珠。
“沈妹妹來了,我等你好久。”郎笑臉相迎,玉姿雪貌,更勝往昔。
再見故人,已經兩世。
前塵煙云已散去,沈今鸞含笑應下,由著李棲竹引自己院。
見竟有李家郎和顧家九郎,世家之中最為顯赫的二人相護,諸人目復雜,心中各自有了一番思量。而過之際滿院賓客見了三人,無不頷首行禮。
春日宴玩樂花樣繁多,郎們聚在一起說笑,二郎們另開一席飲酒。
顧家九郎難得來此,不高門貴子圍在他邊,朝他敬酒調笑。
另一眷的席面上,李棲竹領著一一介紹來客,將引京都的世家集圈。沈今鸞與他們相見,微微傾行禮。
沒了明槍,總有暗箭,顧昔一走遠,便有無趣之人湊了上來。
一貴令人抱著一把琴,放在面前,嬉笑道:
“可巧,我近日得了古時的一把琴,名為焦尾,還未試過,不如由沈家妹妹替我們試一試琴?”
又來了,和前世如出一轍。
那麗人面上含笑,用意昭然若揭,就差把“你不會不通音律吧?”這一句寫在臉上了。
軍戶哪識得什麼好琴。眾人袖手笑看,等推拒或出丑。
沈今鸞斂起袖口,五指葇荑張開,按在琴面之上,朗聲道:
“此琴九弦,勁練,其聲應是猶如金戈之聲。”
而后,忽揚手一,琴弦如波紋一,五指百轉之間,音果然錚錚如千軍萬馬,戰臺有風。
“是把好琴。”
旁有一郎心悅誠服,問道:
“沈家妹妹是哪位名師學的琴?”
初時識琴,自是當年無事不通的顧家九郎領著,辨音識。
后來東宮時,彼時苦悶無聊,元泓頗通音律,彈得一手好琴,也曾教過。
抬目去,太子沒來。這個時候,他大概還被困在宮中。
一面琴,稍舒一口氣,笑道:
“并非名師,乃是一故人所授。”
口中那“故人”,此刻就在不遠,目若有若無地偏過來看。
琴音通,悅耳錚鳴,幾名年紀稍大的貴暗暗點頭。
那出言等著看笑話的貴自討沒趣,擰了帕子,卻見一陌生小廝上前,待沈家一曲奏畢,便抱走了“焦尾琴”。
“你做什麼?”貴上前攔下。
“得了好琴,既不會試琴,也不識琴音,你要這琴何用。”
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卻如在談笑。
眾人回首去,只見年倚在曲廊邊,雙臂手肘抵著闌干。神容散漫,像是已有幾分醉意,目卻鋒銳如刃,刮在人面上火辣辣的疼。
顧家九郎濃眉俊目,眸若點漆,不笑的時候總帶有一分殺氣。
那抱琴的小廝得了他的令,已差人送來一盒細雕匣子,一打開,金滿目。小廝皮笑不笑低道:
“夠買你的琴了。”
就算不夠,顧家九郎要的東西,誰敢不從。
前世可沒有這一出。沈今鸞面對詰難毫不,可看著這一把名貴的古琴,生出幾分不知所措。
顧昔神態自若,目若有若無地向,漫不經心地道:
“初次見面,沒有備禮。便以此琴,作為見面禮。”
又道一句:
“京中名家甚多,若是有心要學,我可薦師于你。”
會琴的故人有什麼了不得。不過爾爾。
沈今鸞令侍收下了琴,抿了抿忍住笑,道:
“改日定當回禮。”
小娘子聲音甜潤潤的,看起來很高興。顧昔仰起頭,向天際,神容冷肅,角卻又一次勾了勾。
在場眾人心中暗自驚嘆,顧家九郎為沈家一擲千金的名聲便傳了開去。
那貴登時蔫了氣,正要拿走匣子,卻見年手掌張開,將那一匣子金錠摁住了。
“你既是拿琴來助興,如今琴沒了,不如這些就賞了人。見者有份。”
語氣沉穩文雅,又顯漫不經心。
語罷,不等那貴回話,便將匣中金錠擲去庭院之中。仆從們都聽見他的話,紛涌而至,搶得不亦樂乎。
一分錢都沒給留下。
那貴臉都綠了,想要跳腳又不大敢對顧家九郎造次,只得怒沖沖地轉向了沈今鸞。
還未發作,上忽被撒了一潑水。把簇新的金榴花紋的雪衫染了暗土。
那端著酒水的侍從已跪下。
李棲竹握住了那郎的手,溫和地將拽住:
“下人不利索,還真是抱歉。妹妹隨我來更。”
這一澆,把那貴的氣焰全澆滅了。
花容失,卻又不好對李家郎發作。而且妝發可不能,那麼多人看著,多丟人吶。
在李棲竹威嚴又和的目下,那郎悻悻而走,跟著去廂房更。本打算再挑釁的也都各自散去了。
幾試探下來,其余眾郎見這沈家年紀雖小,落落大方,不懼詰難,談吐風儀都頗有氣度,絕非等閑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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