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妻時，對他仁至義盡，從無虧欠。

為后時，為國鞠躬盡瘁，問心無愧。

在死后，元泓不予尊謚，不允葬皇陵。了一縷孤魂，在人間游十年，不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大魏的皇后。

縱使孤魂野鬼，眾叛親離，還有一個為燒了十年香火的人。

一想到他，沈今鸞心頭涌起一難以言喻的酸，酸里，還有一淡淡的回甘。

這世上竟然有人和一樣，不惜一切，拼盡全力，背棄所有，為了同一件舊案。

人間百年，生死相隔，和他從此不再是孤一人，孤魂一縷。

沈今鸞突然很想很想顧昔。

越想見到他，越不能輕舉妄。

事已有了最大的變數。

顧昔出征云州，元泓卻在此時出現。究竟何事能讓天子離宮，親臨北疆。

沈今鸞向與天子親衛同行的隴山衛，驚覺，剩下這一批隴山衛，是顧昔故意留給元泓的。他早料到天子親臨。

混的神思變得清明起來。

元泓在死后，背信棄義，親自下詔將北疆軍劃定為叛軍。

解鈴還須系鈴人。

天子親衛一路疾馳，護送元泓城，清退了城中一偏僻驛所有人，獨占了一座最大的驛來下榻。

驛站由天子親衛層層把守，尖刀明晃晃的刺目。所有出之人都需搜檢查。

一隊隴山衛的銳召來桑多，進旁邊幾間偏小的客房，嚴加看管。

沈今鸞示意賀三郎跟過去，務必要看好羌人。一有風吹草，都不能過。

訓練有素的天子近衛，在小小的驛里有條不紊地布局。

宛若那一座森嚴的皇宮。

一片近乎死寂的安靜里，一陣鏗鏘的步伐聲傳來。

又一隊風塵仆仆的天子親衛從東邊來，氣勢洶洶，一群人抓著一個著袍的男人，進了最大的客房。元泓就在里面。

沈今鸞心頭抑地跳，一晃眼，莫名覺得那個袍男人樣貌有些眼。

似乎是代州刺史燕鶴行。

之前在現后，燕鶴行不經天子諭令，派了兵與顧昔同去云州之戰。

沈今鸞心中涌起一不祥。在世時，元泓最忌諱兵權旁落，如今，他會不會對顧昔下手？

為了弄清楚元泓意何為，必須直面他。

只是一縷魂魄，元泓看不見。不斷安自己道。

沈今鸞握的拳頭又緩緩松開，終于飄房中。

幾名天子近衛把守在一道竹篾簾幕之外。風拂過，簾幕起落。一濃烈的龍涎香撲面而來。

簾幕背后，明亮燃燒的燭暈開一道巍然的影。

男人已褪下了大氅，出一玄底金紋緞袍，袖間龍張牙舞爪。

燭火無端晃，元泓靜坐案上，忽抬眸，朝簾幕后的看了過來。

第68章 香

隔著一道簾幕, 沈今鸞似乎能到元泓銳利的目朝掃了過來。

那目，漠然里暗藏鋒利，于而言, 悉而又陌生。

大魏史載，今上有風儀，太子時便已俊秀著稱京都。

如琉璃玉，一文士風流, 天意無雙。

而今, 當年如璋如圭的太子早已了鐵君王。

生前聽到他的最后一句話, 形容“狂悖失德，怙惡不悛”。

如此惡言, 作為了結。

此時此刻，即便已為魂魄，元泓的目掃過來, 的上亦有如千鈞之重。

沈今鸞有腳步一頓, 魂魄藏于簾幕后一重一重戒備森嚴的天子親衛之間。

為首那幾人正在向案上的元泓低聲稟告，神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沈今鸞攥了袖口, 一直沒有抬頭, 慢慢地挪步子, 一個一個掠過天子親衛, 飄至簾幕之前。

相距一道簾幕, 像是屏障，像是阻隔，看不清里頭的人影。

好像就不用與他直面相見。

低垂的眸子掠過簾幕的竹篾, 盯著桌案側邊，男人袖口刺目的金線晃了的眼簾。

一幅輿圖在袖口之間鋪展開來。

只一眼, 沈今鸞便認了出來，這是刺荊嶺的布防圖。

刺荊嶺的布防圖是顧刺山通過借尸還魂的秦昭帶回大魏。顧昔拿到后針對北狄人在刺荊嶺的布防來排兵布陣。按理說，只有隴山衛中的高階將領才見過。

沒想到，在京都的元泓那麼快就能復刻了一份。

一想到顧家在朔州剩下的這一半隴山衛直接聽命于元泓，也明白了七八分。

在死后的這十年里，元泓的勢力滲世家，已收了部分世家的軍隊，牢牢掌握了兵權。

“陛下，刺荊嶺屢傳捷報。顧將軍率兵已深嶺中數十里，沿途北狄軍潰散，不堪一擊。”一名親衛手持報，向元泓稟道。

案前燭火輕搖，元泓面容沉靜，微一頷首，繼續向隴山衛中的將士問詢顧昔的作戰計劃，事無巨細。

沈今鸞就在簾幕那一頭，屏息靜聽，漸漸地松下了一口氣。

云州陷落乃帝王心病。先帝逝前一直對云州念念不忘。若元泓在位時能奪回云州，是為帝王的千秋功業。

陣前斬將是兵家大忌。大魏軍順利奪取云州之前，元泓不可能在這時候對顧昔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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