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知道,顧昔有一個心上人。
白云蒼狗,生死相隔,他說起心上人的樣子,即便眉眼看似沉靜淡漠,可眼底的暗火,總能灼燒到。
從前,沈今鸞忍不住去想他那個死去的心上人,到底是誰?
每每著他那樣的目,總會讓生出這一個猜測。
同樣時相識,同樣死去多年。
一切好像很吻合,但是又有完全說不通的地方。
誰會與心上人針鋒相對那麼多年,心上人死后還一族的清白都百般阻攔。
不會讓這樣毫無依據的猜測見。
這一生,總有更重要之事要去做。沈氏十一娘,肩負所有人的期待,不能讓他們再失一次了。
由是,這個猜測,只一起念,便會被刻意地在心底最深。
自從昨夜從趙羨口中套出了香火的,再加上今日這一封詭異的回信。那個令心驚膽的猜測又探出了頭,在心頭翻涌不息,再無法克制。
可是,這樣荒誕不經的猜測,該怎麼證實?
難道要丟下那麼多等著翻案的舊部,不管不顧地一個人跑去刺荊嶺找顧昔?
沈家十一娘做不出來。
賀三郎看著時時現的魂魄,憂心忡忡。
他想起來什麼,從懷中掏出一株花,道:
“十一娘,你別擔心了。我給你帶了一枝春山桃。這個時節,春山桃開得最好了。”
已是孟春,山間積雪化盡,歷經一個寒冬的風霜雨雪,春山桃全然開了,不似前一月摘得都是含苞待放。
他手中的花枝微微晃一下,像是有人在輕點花瓣,卻又沒有接過,只飄然游離在側。
右側膝蓋的袍拂。賀三郎才看到那里磕破了點皮,知道關心他了傷,擺擺手道:
“沒事。我剛才去野外,看到好多人在那里賞花摘花。我爬上最高的山頭,找到了一棵百年春山桃,足有兩丈高,我從樹上沒人夠得到的枝頭去摘來的。”
“我一直記得,你從前,別人過的花都不要。所以要不自己摘,要不就要最高枝頭上的那一株。”
沉思中的沈今鸞眉頭輕蹙,喃喃道:
“你說什麼?”
賀三郎自然聽不到錯愕的問,只自顧自地繼續道:
“我給你摘的,絕對沒有人過。我知道的,你不喜歡旁人你的東西,五歲剛認識的時候,你連那支短簫都不肯給我玩。”
沈十一娘那一支短簫,吹起來可真聽,可惜后來再也沒聽過了。不知有沒有送給誰。
說起時的囧事,賀三郎憨笑一聲,卻到四面圍著他的風停了下來,一下子變得悄無聲息。
沈今鸞神呆滯,挲花瓣的手指微微。
花瓣隨之在風中,不住力,飄落下來幾瓣。
不由向了房中深那一面封的斗柜,良久凝視。
心頭的那一個猜測,如同洶涌的水最終全然褪去,只待最后水落石出,眼見為實。
房暗沉,賀三郎見神呆滯,開始有一些慌神。
俄而,他看到地上掉落的花瓣緩慢地聚集起來,像是被一陣風吹拂,有人在指引。
賀三郎追著那一簇花瓣疾步而去,最后來到了那一面封的斗柜前。
與其他的斗柜不同,這一面的用膠漆封印,四角皆是塵埃,像是多年不曾過。
正是因為多年過去,膠漆開始松,部分落。
賀三郎上前一步,來到斗柜面前,雙手覆上了柜門,使出渾的蠻力,霍然掰開了斗柜的門。
斗柜漆黑,不見盡頭。
沈今鸞凝視著深淵一般的斗柜,眼前飄散過幾凋萎的花瓣。
月清輝如水,照深不見底的柜中。
只有一枝枯萎的桃枝。
像是沉寂地底多年的陪葬寶,一出土見了,便盡數風化,了齏。
這一枝春山桃蜷曲的花瓣被風吹散,落在地上,只剩下禿禿的枯枝,安靜地躺在柜中。
沈今鸞越看,越覺得這一枯枝分岔的形態,彎折的角度,十分地悉。
“這是我心上人的舊。不喜別人東西。還請娘娘不要擅。”
男人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宛若一道沉悶的雷音。
這世間最真實的謊言,便是真假摻半。算計中帶著真心,真心中夾著謊言。
然而,真相可以被謊言掩埋在最深。可那一瞬間最真實的,終會在滿口謊言里,留下一破綻。
沈家十一娘,素來不喜歡旁人的東西。親近之人都深知這一點,包括當年的顧家九郎。
這一株春山桃,是的舊。
他藏著的這一枝春山桃,是作什麼用?
終于,由春山桃維系的一段段記憶,全部串連起來。
轟轟烈烈,如同奔騰而至的水,無法停歇地涌的腦海里。
“他送來一枝春山桃來,是何意?”
病膏肓的皇后收到一枝時最喜的春山桃,得知是最忌恨的大將軍送來宮中,至死都在疑。
“在我們北疆,送春山桃,就是求親的意思。”
時的沈十一曾這般告訴過那位最要好的年郎。
“以春山桃為盟,等我回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淳平十九年,父兄出征之前,年如常遞給一枝春山桃,忐忑而又鄭重地征求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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