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要做好有去無回的準備。

最后一支隊伍，是北疆軍殘部。顧昔勒馬回，道：

“此戰兇險。你們可自行來去，我不阻攔。”

為首屹立的賀毅瞇起了眼。

他凝著男人上玄甲金紋，前麒麟如騰躍而起，氣勢兇戾，威撲面而來。他的后是隴山衛鐵騎，黑的一片，將周遭大霧染作濃墨。

眾人避讓，賀三郎偏立著不，靜靜看著馬上男人，面不屑，道：

“北疆軍中無貪生怕死之徒。不過區區刺荊嶺，我們必要出戰。”

顧昔于馬上輕瞥下去，正對上年無所畏懼的目。

轉瞬即逝的一眼之間，他還看到年的角，微微勾起，出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笑。

從前這賀三郎便對他頗有敵意，秦昭刺殺顧辭山不得，死牙帳之后，他對顧家的怒意滔天，是被沈今鸞勸服，忍下仇恨，暫且僵持。

一時之間，顧昔沒看他此笑何意。

但已然得到北疆軍此戰效忠的答復，萬眾矚目之下，顧昔微微頷首，不做停留，一轉，面上恢復了冰冷之。

那年無意中揚起的那一抹笑，像是一刺，埋進心底。

賀三郎立在隊伍之中，也收了笑意。

堅的甲胄之中，他的懷里揣著數支犀角蠟燭。

十一還在刺荊嶺等著他一道謀事呢，自然要去與會和。

……

顧昔夤夜出征，親率麾下一眾最是銳的驍騎，潛北狄所控的刺荊嶺。

夜半，刺荊嶺起了茫茫濃霧，遮天蔽日，隔著一丈都不見人影。

“好大的霧啊。”邑都納悶道，“我從來沒見過刺荊嶺起那麼大霧。定是有古怪。”

顧昔示意全軍原地埋伏，靜觀其變，謹慎行事。

“稟將軍，霧太大，幾個北疆軍的人找不到了，許是掉隊了。”有兵上前稟道。

顧昔濃眉皺起，思量之間，心口倏然痙攣般一痛，如遭重擊。

他狠狠攥了馬韁，在掌心勒出一道痕，微一俯，汗鬢發。

“將軍，怎麼了？”在旁跟的駱雄上前詢問。

顧昔緩緩抬起手臂，眼見腕上那一紅線越來越微弱。

不是在朔州和趙羨一道養魂麼，怎會命若懸，虛弱至此？

他素來知曉，有近乎殘暴的決心。只要認定之事，一腔孤勇，不顧。

顧昔閉眼，萬千思緒收攏于一。

氤氳大霧如煙似靄，他陡然睜眼，眸銳利如寒刃，穿破迷霧。

他知道去做什麼了。

沈顧之爭，而今只在一人。

……

北狄牙帳。

正中大帳，燈火通明，春旖旎。一縷白旃檀香自金爐中裊裊升起，濃烈如云霧繚繞，蔓延整帳。

帷幄之中，珠簾朦朧，臥榻之上，一雙男相擁。其中，那目英俊的白男子擊壤而歌：

“北國有佳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歌聲蒼勁，如有去國離鄉，淡淡悲意。

懷中，華服子支頤斜臥，一聲一聲“厄郎”骨，腸寸斷。

一曲歌畢，帳中沉寂一刻有余。

顧辭山終是將氈毯上的一壇酒開封。酒香四溢之中，他將酒倒兩座麒麟紋杯盞，一杯遞到子面前，鄭重地道：

“臣以十年桃山釀，賀可汗繼位。”

鐵勒鳶眉眼俱笑，皆是鐵娘子，盡興之至，卻推拒道：

“再過幾個時辰，就是繼位大典，我今日便不喝了。”

下一瞬，眼前一大片翳落下。

男子已俯下來，口含酒，以想哺，將酒水盡數傾倒于口中。

不防，舌尖下意識地尖閉攏，被他強挑開迫，盡數吞下這一口酒。

蘊藏十年的桃山釀口味辛辣中帶著一甜。

烈酒，鐵勒鳶微微一怔，見他如此主強勢，心中泛起一麻，如墮綿云間，便由著他灌了一口又一口的瓊漿玉。

迷醉之中，忽聞帳外傳來一聲急促的腳步，有親侍稟告：

“公主！大王子他、他逃了！”

顧辭山眉心一聳，手中杯盞晃，溢出幾滴酒，停滯在半空，不再為哺酒。

鐵勒鳶驟然起，怒目圓睜，斥道：

“要你們何用，一個鐵勒固都看不好！”

顧辭山抬手，修長的手指抹去邊殘存的酒，輕氣而起伏不止的口，道：

“鐵勒固不過一廢，本不足為慮。公主切莫氣，氣傷。”

“繼位大典在即，我親去將他捉來。厄郎，你在此稍候我，我還要和你一道去大典繼位呢。”

鐵勒鳶胡袍斂，登時拿起刀別在腰際，手握長鞭，往外走去。

人走后，帳簾起伏，時有陣風涌，拂男人單薄的袍。

他如失力一般，被風一吹，直直跌坐在榻上，從來明暗不辨的雙眸里，終是涌起一清。

“大郎，上回新來的一批隴山衛戰俘，出事了！”耳邊傳來暗衛藏鋒的稟聲。

他小心謹慎，一直等著鐵勒鳶走遠后，才敢現。

顧辭山想起，尚有隴山衛戰俘一事未竟。

他睜開雙眼，手臂遲緩地繃展開去。藏鋒見狀，疾步上前，稔地將他從榻上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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