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戰原本不樂意做這勞什子的慈善。

廠里的重心，隨著他經常出差港城，放在港城那邊。他過起了醉生夢死的生活，如果不是當初挖掘的技人員對他忠誠，再加上周二妹每半年都會進幾臺機械。

周二妹生意紅火，發展他們的大客戶，連帶著眼看有些衰敗之相的機械廠也跟著水漲，否則國有企業遲早私有化。

做慈善，是專門建立基金，只由周家兒們打賬，張戰負責全權掌控。

喬鈺領著他去做實事。

只有看遍世間百態，臨其境他人的苦楚，才能達到返璞歸真的效果。

張戰不知道喬鈺上哪兒找的窮鄉僻囊的地方，坐了幾個小時班車，又坐了幾個小時牛車，走了幾個小時路，中途只能吃喬鈺自帶的干糧，從天還沒亮，走到天黑。

天吶！

八八年了，居然還有這麼個地方！

張戰見慣了鮮亮麗，最屈辱的那幾年，還是在京市，失去爺爺庇護發生的。

從沒見過每個人衫襤褸，一口黃牙，頭大子小，握手的時候，跳蚤還往自己上飛！

張戰差點失聲尖。

村里人倒是對他們很熱，主握張戰的手，卻被張戰看到跳蚤后臉微白，對他們退避三舍。

村里人很尷尬，是那種被嫌棄的尷尬。

但喬鈺就跟啥都沒發生似的，熱回握半空中村里人的手。

“老鄉啊！這次我們就是來查看路況，然后調人手修建學校的！保證讓每個孩子能免費上到學！國家政策放開了，改革開放了，只有讀書才能致富，才能走出大山……”

張戰還想提醒喬鈺，看著那跳蚤飛向喬鈺的服上，臉愈加難看，還沒開口，就被喬鈺時不時一個視線掃，閉了。

好吧，他家小妹不在意。

他家小妹甚至還能和村里人面不改，正常流。

他妹的懷、坦和不拘小節，恕他佩服得不得了。

村里人將他們帶到間茅草屋前。

這里是他們兄妹二人晚上睡覺的地方。

張戰剛想說什麼，又掃了眼村里其他房子……

貌似，好不到哪兒去。

于是，閉了。

人一走，張戰便迫不及待道：“鈺啊，他們上有跳蚤……”

“我不知道嗎？需要你提醒？”

“……”

“行了，這點小事，回去用用藥，隔天就藥到病除了。”

“……”

“說回正事。”

“哦。”

“這里很偏，車子開不進來，但我還是建議修建磚頭學校。請城里你認識的閑雜人士吧，畢竟咱手頭現在不缺錢。”

小金魚的歲錢可不低，每年幾個哥哥和嫂嫂們都會發，加起來有幾百。喬鈺和老周也會發個吉利數字，66.66或是88.88。其中最豪的便是周母。

喬鈺不過問周母給小金魚多，知道的，平時過節都有幾十塊，每個月還給小金魚發零花，過年漲幾倍……

小金魚打到公款賬頭的錢就不，公款賬頭是張戰單獨去銀行申請的賬號，用于公益基金的存取。

小金魚都帶頭了，其他人能落下？

大房周軍和燕子兩口子不缺錢，決定每年打錢進這個公款賬頭。二房周文沒消息。四房大偉沒錢，周二妹捐大頭。五房小勇也把自己片酬全部捐了進來，每天榨菜饅頭。

遠在海島的三房周武淑慧，夫妻倆也是不缺錢的，每月都會捐幾十來塊錢。

喬鈺兩口子捐的最多，以萬元打底。

這公益不就風風火火開展起來了嘛？

錢，不用愁，只要主事的是自己人，就不用擔心其中有貪污腐敗的現象發生。

于是，這第一件益事，就由喬鈺親自帶張戰走這一遭。

“鈺啊……”

“有屁就放。”

“要不，先修路？”

喬鈺嗤笑一聲，“修路？你當修路很簡單？你當我只想在一個村子做義舉？

大哥，你今天看到的村里人，他們慘不慘？”

張戰慎重地點頭，“慘。”

“比他們更慘的還有！

我當初沒被認回張家，也這麼慘！”

難怪了。

難怪小妹面不改……

張戰憤地想。

喬鈺：“大哥，華夏這樣的地方千千萬，只有將學校建起來，請人來教書，孩子們才有考取大城市，才能看到明。

你試想，我當初要不是命險些丟了，腦回路接上了，哪有這個能力走出來？可這世間有多個人在絕地中能醒悟？怕是死后，還覺得這一生無憾！

我們做的這些事，是改變他人命運，給他們一個契機，也是給自己行善積德！我不管你男那點破檔子事，也請你務必做到為自己行善積德！”

說到最后，喬鈺手攥住他角，眼眶含淚，“大哥，你答應我好好的，我可以接你和爺爺的離開，但接不了你們帶有憾和后悔的離開。”

看出來了……

張戰眼角猩紅。

老都老了，還要當妹妹的為自己心這些。

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當即點頭，“好。”

半夜下起雨。

他的房間雨，滴在他腦袋和口。

他就有些破防了，恨不得現在就重回城里，乘船去港城，繼續醉生夢死……

最后，他翻了個，蜷在一角，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還未亮，就被他妹從被窩里揪了出來。

他踩著泥地，穿著上個世紀的蓑，與小妹的影在村里穿梭。

喬鈺在興致高談修建學校的地方。

“這里雨水多，但大部分都是茅草屋，遇到洪水就糟糕了，所以學校肯定要修建在平坦且海拔高點的地方，既讓孩子們有學可以上，也可以是臨時避災的地方……”

張戰嘆了口氣，如果在機械廠，這個點還沒到上班的時間。如果是在港城，他肯定前一天喝多了，今早還在睡。

在哪兒不是休息？

偏偏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大哥……”

喬鈺的聲音幽幽的。

張戰瞬間打碎了一切幻想。

“想什麼呢？”

張戰正道：“想小妹你說的對！”

“是嘛？”喬鈺并不打算輕易放過他，“那我剛剛說了什麼？你重復一遍。”

張戰：……

以前被老爺子管，現在被小妹管。人生沒有自由可言。

張戰無奈地勾，道：“你再講一遍？”

喬鈺掃了他一眼，忍住沒暴揍他的沖，道：“行，這次可得聽仔細了。”

“是！首長！”張戰敬了個軍禮。

人早睡早起了，頭腦也清醒許多。

軍禮標準得，作與雨水泛起，雨劍掃開來。泥水也弄臟了鞋和腳，但二人渾然不覺。

終于接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