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沐沐上說的下周，但當晚便敲響了祁白房間門。

門傳來一陣凌嘈雜的靜。

大約過了一分鐘，祁白才來開門。

房門拉開一半。

祁白一只手撐在門框上，頂著張桀驁不馴的臉，語氣懶洋洋：

“我在做卷子，不吃東西。”

以往盛沐沐來敲門，十次里有九次是給他送吃的，他條件反地開口回答。

盛沐沐眼眸微瞇，掃了一眼房間里。

祁白警惕地挪了挪子，像是要遮擋住盛沐沐視線。

“你。”盛沐沐一秒識破，朝祁白攤開手掌，語氣嚴肅，“趁我發火之前，把東西出來。”

祁白瞳孔猛地一，裝作沒聽懂，“……啊？”

盛沐沐眉梢輕挑，捕捉到他微表，雙手環抱。

出一副“你還和老娘裝傻”的模樣，笑看祁白。

“你在說什麼？”祁白心虛，慌中口而出，“我在做樂高，哪來的卷子？”

話落。

空氣凝固。

一秒。

兩秒。

三秒。

盛沐沐：“……”

祁白眼睛越瞪越大：“！！！”

怎麼自了臥槽！

“小祁同學，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盛沐沐平靜抬手，一把扯住祁白衛帽子，反手將他從房間里拽出來。

“給我出來！”

“誒，別拉——我要被勒死了——”

途中，由于祁白倒著走路，不小心掉了一只拖鞋，見盛沐沐態度嚴厲，愣是沒敢去撿。

盛沐沐沒理會祁白喚，掃視偌大客廳，思考把祁白拖到哪里比較合適。

最近這臭小子長高了，仰著頭教訓人，氣勢上會弱一截。

過了一會兒，祁白肩膀被推了下，跌坐到偏廳沙發上。

脖間束縛消失，咳嗽幾聲。

“咳咳——”

盛沐沐抱手站在他對面，板著臉問：

“說，最近熬了幾個通宵拼樂高？”

“沒有——”

祁白余瞥見盛沐沐垂在側的手攢了拳頭，悄悄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說謊。

“——沒有通宵，還是休息了的。”

“你管上課睡覺休息？”盛沐沐居高臨下看他。

音量沒有提高，卻有種駭人氣勢。

祁白視線閃躲，“不是……晚上也睡了兩三個小時。”

盛沐沐氣不打一來，“你知——”

“我知道錯了！”

剛想指責，祁白揚聲打斷，迅速認錯。

他抬頭，桀驁帥氣的臉此刻變得可憐，是盛沐沐從來沒見過的模樣。

祁白重復一遍：“我知道錯了。”

盛沐沐提：“以后還——”

“以后不敢！”祁白搶答。

“……”盛沐沐一時語塞。

兩句質問的話被堵了回去。

不知道該罵什麼了。

這小子，認慫倒快。

不知道從哪學的。

看在祁白認錯態度好的份上，盛沐沐氣消了大半，但仍收走祁白所有樂高，鎖在收藏室，鑰匙由親自保管。

忙完一切，盛沐沐坐到祁白對面。

深呼吸一口氣，還是決定要好好和祁白聊聊。

盛沐沐姿態放松下來，拍拍祁白肩膀，示意他也別繃著了。

“小祁同學，你認錯我接。可這件事背后的重要，我們得通通。”

“否則，今天我生氣是白生，你認錯也是白認。”

“你先說說你的想法吧，隨便說。”

祁白聞言頭垂下來，虛心做檢討：“我不應該因為玩樂高而熬夜，影響上課——”

“不對。”盛沐沐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

祁白愣住，抬頭直直看。

不對嗎？

“重點不是這個。”

盛沐沐抿了抿角，目變得和，緩緩開口：

“熬夜影響的課業，可以通過別的時間，投更多力補回來。”

“如果我沒猜錯，你在決定要熬夜的時候，是這麼打算的吧？”

祁白如同被中了心思，緩慢點頭。

盛沐沐進正題：

“我記得，這學期開學時，你把所有樂高收進收藏室那天，曾放下豪言‘高考之前，不會再’，對不對？”

“嗯。”祁白記得這回事。

只是隨著時間流逝，當初立下的flag漸漸忘了。

盛沐沐平和地道：“小祁同學，比起影響課業，我更在乎你說過的話。”

祁白沒能立刻琢磨出含義。

盛沐沐放松坐在沙發里，遞給他一罐葡萄味汽水。

把自己總結出來的經驗，用不太說教的方式告訴他：

“說出口的話就要做到，如果沒有做到，或者預自己無法辦到，不如一開始就別作出承諾。”

“等你長大，會到很多‘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的時候，人家判斷你是否靠譜，是否值得信任，往往就在這些細節里，你明白嗎？”

祁白愣住，很久才手去接盛沐沐遞來的汽水。

眼睫輕，消化著這番話。

即將步十八的年，在從前十幾年人生中，從未有人教過他這些。

陡然聽到，心中那名為“母”的缺口，仿佛被一雙溫暖的手包裹住，縷縷暖流拂過。

盛沐沐不想讓氣氛太沉重，換了個隨意的姿勢，盤窩在沙發里，道：

“為了玩而熬夜，影響學習，確實不對，但這其實只是很小很小一樁事啦~”

“青春期誰都有過這樣的經歷，我以前也有過啊，你們班主任說不定也有過啊。”

頓了頓，笑著挑起眉梢。

“還有你爸，別看他看上去一本正經、一表人才、一板一眼，搞不好十幾歲也和你一樣哦。”

祁白愣了愣，忽地鼻頭涌上酸，視線模糊一層。

又覺得盛沐沐形容的很好笑，腔漫開一聲低笑。

盛沐沐見氣氛合適，仰頭喝了口汽水，用手肘推了推祁白胳膊，問：

“對了，小祁同學，你以后想為什麼樣的大人呢？從前沒問過你。”

話落。

祁白幾乎是一秒接話。

“我爸那樣的。”

這個問題祁白在心里問過自己很多遍。

每一次，腦海里都出現他爸的廓。

“很棒誒！——”

盛沐沐晶亮的雙眸彎起，不吝夸獎：

“你爸超級無敵炸好，你以他為目標，以后也會超級超級好，我相信你！”

盛沐沐不是基于對祁白這個未來霸總，小說男主的前景有所預判。

而是長時間接下來，發自心的想法。

抓準時機，用祁默上優點來教育祁白。

掰著手指頭跟他算。

“小祁同學，你看，首先，你爸就是個特別靠譜的人，承諾的話，無論多小都會記住并辦到，這點你一定得向他學習。”

祁白篤定點頭，“嗯！”

盛沐沐出第二手指頭：

“第二，你爸他不聰明，還努力。已經賺到這麼多錢，還每天工作，換做別人，可能早就躺平了，對不對。”

祁白化老爸迷弟，頻頻點頭。“對，沒錯。”

“這點你也要學習。”

“嗯。”

“第三，他長得帥。”數著數著，盛沐沐莫名偏了重點。

“……呃等一下。”祁白納悶偏過腦袋，“這個也要學嗎？是我長得不帥——”

“嗎？”字還沒說出口，祁白眸驟然頓住。

視線落在盛沐沐后不遠，瞳孔一點點張大。

驚訝地開口：

“……老爸？”

盛沐沐倏地轉頭。

見到祁默修長影慵懶倚在沙發背上，黑大松松地搭在小臂上，英俊的眉眼染上笑意，看著他們。

盛沐沐傻了。

“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祁默角翹未翹，抬手慢條斯理松了松領帶，漆黑眼眸微微瞇起。

“我想想啊——”

他尾音放緩，著抹掩蓋不住的愉悅。

“從你夸我一本正經，一表人才，一板一眼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