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朝廷員上下皆開始休假,江時祁終于也算是忙完一年間的事。
江時祁鮮有徹底閑下來的時候,所以即便是回府過年,也不忘帶些公文放回書房。
謝令窈見了卻是有些不樂意。
“你好容易休息,還帶這些東西回來做什麼?不是說好了等忙完了就陪著我,哪里也不去、什麼也不干麼?”
哪里也不去是江時祁說的。
什麼也不干是謝令窈自己補的。
江時祁會意,當即就讓張茂把那些文書封了箱。
見江時祁聽話,謝令窈也舒心,帶著江時祁便出了門。
謝令窈怕冷,也有幾日沒出門,現下出來了才知道外邊兒有多熱鬧。
熙熙攘攘的街道,各家商戶都掛上了喜慶的裝飾來歡慶過年,沿街空由府統一搭了不彩棚,吃穿住行一應品應有盡有。
街頭巷尾,異能奇、歌舞百戲,一出接著一出,彩紛呈跟熱鬧非凡。
來來往往的男老,臉上俱洋溢節慶的喜悅。
謝令窈被江時祁護在懷中,兩只眼睛都快看不過來了。
張茂帶了三個隨從,寸步不離守在兩人后,唯恐他們被人群散。
不知道走了多久,謝令窈覺得累了,才湊在江時祁耳邊低低撒著,鬧著酸。
綿綿的語調勾得他心尖兒發麻,江時祁將手收得更,目一掃,發現他們剛巧在鼎新閣門前。
“先去用飯如何?你要看熱鬧,在二樓雅閣的窗前也可以看。”
“先用飯不是問題,但我才不要看別人的熱鬧,我要自己也走進熱鬧。”
見謝令窈被這種喜慶的氛圍染,非要湊進人堆兒里,江時祁寵溺地注視著喜氣洋洋的眉眼,溫應下:“好,待用完午飯,歇息片刻,咱們接著逛。”
進了鼎新閣也是人聲鼎沸,人頭攢。
伙計認得江時祁,連忙引著幾人上了二樓。
謝令窈疑道:“這麼巧就有合適的位置麼?”
伙計連忙笑嘻嘻接了話:“江大人可是咱們家的客,他愿意來,自是隨時都有位置的!”
自兩人進了鼎新閣,謝令窈就開了江時祁攬著腰的那只手,端莊地跟在他側,聽了這話又忍不住往他跟前湊了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
“江大人這個客,可還帶過哪位姑娘來過?”
江時祁看了看,不自覺抿一條直線,卻沒說話,謝令窈知道他不是不想說,而是有些話大庭廣眾之下不好說出口。
果不其然,等兩人點了菜,伙計拿了單子一出門,江時祁就將人拖進了懷里。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別總拿這種事來侃我,我常來此不過是因為戶部的同僚覺得他家的食材新鮮,他們常在此宴請,我有時候圖方便,也將餐食定在此罷了。”
謝令窈好笑著將人推開。
“不過一句玩笑話,你若不喜歡,我以后不說便是了。”
江時祁鄭重道:“阿窈,除了你,我不與旁的子親近半分。”
謝令窈俏臉一紅,嗔道:“知道了,以后我不開這種玩笑。”
即便座無虛席,鼎新閣的上菜速度也不慢,不多時,他們點的菜也都上齊了。
江時祁細心為謝令窈切了幾塊羊放進的碗碟里。
謝令窈吃了一塊油脂富的鮮羊,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復又夾起一塊喂給了江時祁。
“吃到這羊,我倒是想起那次我們在這兒遇見的事,你竟然會想起過來看一看雨霏們有沒有喝酒,我還以為你從來也沒有做哥哥的自覺呢。”
“我是過來看你的。”
江時祁吞下羊,優雅地抿了口清茶解膩。
謝令窈眼睛忽閃忽閃地眨呀眨。
故意問他:“我有什麼可看的,我們那個時候不吧?”
江時祁輕笑出聲。
誠實道:“那個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過去。”
“那現在呢,你就想明白了嗎?”
“想明白了,怕你真給李之憶拐跑了。”
李之憶的炙熱而又堅定,連江時祁也會到害怕。
謝令窈得逞一笑。
“我就知道!”
江時祁也因當時的別扭而尷尬,連忙又給謝令窈夾了個碩大的去堵的。
兩人用過飯后,謝令窈捧著圓滾滾的肚子一頭扎進了金玉樓里,一口氣挑了七八套首飾。
江時祁趁著謝令窈休息的空隙問:“你不是說要走進熱鬧麼?”
謝令窈無辜地環視一周,反問道:“難道這里不熱鬧?”
熱鬧倒是熱鬧,京都不缺有錢人,哪怕金玉樓的首飾以昂貴著稱,其中選購的客人還是絡繹不絕。
但……算了,開心就好。
“這些首飾有兩套是我給雨霏選的,兩套是給拾嵐挑的,剩下的便是徐太夫人和徐伯母各兩套,我自己的還沒買呢。”
謝令窈說著又朝樓上走去,江時祁趕忙護在后。
越走卻越是覺得不對勁。
“們你都安排好了,我的呢?”
江時祁可是早就準備好了要送給謝令窈的新年禮。
謝令窈故意逗他:“你個大男人要什麼禮?”
江時祁:“……”
“好啦!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你的禮當然我早就準備好了。”
江時祁這才心滿意足。
等到謝令窈終于滿載而歸,已經是累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江時祁看得是既心疼又好笑。
“下次只逛半天好了。”
謝令窈艱難地擺了擺手,拒絕道:“你不懂,逛街不是隨時都有興致的,更不是隨時都能遇上自己喜歡的,機會難得,且行且珍惜。”
馬車緩慢從繁華的長街穿過,拐一旁的小道,四周寧靜下來。
謝令窈靠在江時祁的懷中昏昏睡,卻忽然似有所地坐了起來,掀開馬車窗戶上的簾子,果然看見已經了封條的王府。
從前風無限的巍峨府邸,如今卻是悄無聲息地沒在了鬧市之中。
江時祁替將簾子放下。
“到今天這一步,誰都不無辜。”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會突然姚琳琳。”
從前烙印在頭上的,從來都只有蠢壞二字,可等到真的突然消失了,謝令窈卻又覺得可憐。
不由己這四個字,在上得到了象化。
“姚琳琳或許沒死。”
謝令窈平靜地向江時祁,詢問況。
“我也是才發現端倪,好似是禺王救了。”
“禺王?”
謝令窈無法把這兩個不相干的人聯系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禺王為何要多此一舉,禺王已死,其中緣由我不得而知。有許多人許多事,并不在我的意料之中。”
謝令窈握了江時祁的手,只說了三個字。
“不重要。”
人的所思所想最是難測,想不明白便不去想,留下未知,人生才更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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