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聽說沈宛初一早又去了浩瀚閣，特把人到跟前來問了話。

“宛兒，那謝令窈實在不是個好對付的，姨母知道你是見不得對我不敬，想為我鳴不平。可這豪門大族之中，又有哪個是真心實意的，只要面上過得去也就是了。如今持謹護護得跟眼珠子似的，我就算千般不喜，萬般不悅，也只得耐下。況背后又有太后為做主，我不得，我與能維持現下這個平和的狀態已然是不易。你還是莫要與再起沖突的好。”

周氏態度雖慈，可話里卻是在責怪沈宛初多事。

眼見沈宛初一張臉上委屈與難錯，周氏了心腸，招了手把人拉到跟前安一陣，說起了別的事。

“方才我收了你母親的來信，說和你父親有要事要去一趟你家大哥所任職的淮西，可你的及笄日將近，不忍委屈了你，便托了我替你辦了，你意下如何？”

這件事本就事母兩個早就通了氣的，周氏可是正兒八經的侯夫人，有辦沈宛初的及笄禮，怎麼也不會差。

沈家門第不高，比周家還不如，但不管是沈宛初自己還是一雙父母，都是打定主意要讓高嫁的。

最好的結果是沈宛初能夠憑自己的本事留在江時祁邊，就算做不了正室也無妨，沈宛初自己喜歡，又有周氏的疼，在江家的日子未必不如謝令窈這個正室風。

略次一些，便是能夠借著周氏嫁得一個好人家。

沈宛初面上一片擔憂，問道：“姨母，我哥哥可是出事了？”

周氏笑道：“是有事，不過是好事，你哥哥在那邊兒看上一個姑娘，讓你母親趕過去提親呢。”

“原是這樣，這事的確是耽誤不得。既如此，便勞姨母為宛兒費心了。”

沈宛初一派依賴孺慕的模樣，讓周氏忍不住愈發疼。

“待你一及笄，姨母就親自去給你說親，京都得好男兒多得是，我定給我們宛兒挑個好郎君！”

在周氏看來，以沈家的家世，要在京都找個合適的人家，本用不著花什麼心思，現在失了管家之權，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給自己找些事做。

疼沈宛初是一回事，可婚嫁一事最看重的莫過于門當戶對，有心為沈宛初挑個好人家，可也要別人樂意才行。

沈宛初沒料到周氏會主提及，大喜過之下連忙控制住表，低頭道：“宛兒都聽姨母的。”

是喜歡江時祁沒錯，可也不能吊死在他上吧？

沒過幾日，本就暗流涌的京都就連表面的平和都維持不下去了。

禺王死了，王的手，證據確鑿無從抵賴。陛下震怒，當即關押了王，就連一向得寵的汐妃也被打了冷宮，風的王一黨瞬間分崩離析。

禺王一黨也只能草草收了尾，各自另覓新主。

一夕之間，黨爭的隊伍里一下子失去了兩個贏面最大、最有希的皇子。

按理說形勢應該明朗了，可皇上終究是皇上，他一天在那個位置上，便一天不能容忍旁人的覬覦，哪怕這些人都是他的兒子。

四皇子、八皇子兩人制衡哪里有三足鼎立來得穩定。

皇上大手一揮，原不在局中的九皇子瞬間拔地而起，他的母妃原不過是嬪位，也被皇上一道圣旨封為四妃之首的德妃。

到此，江時祁的謀劃已經是功了一半。

九皇子，是他一直以來的選擇。

九皇子看似與世無爭寄詩文，里一樣野心。只是他明白，要想笑到最后，一定不能鋒芒太過，藏拙是他保命的手段。

江時祁選擇他，是因為他值得被選擇。

在所有皇子里，九皇子是最適合做皇上的。

聰明、堅定、心懷善意。

大黎需要一位仁慈又不失果決的君王。

王和禺王的倒下，是九皇子嶄頭角的開端，江時祁這位最堅定的擁護者，將不余力地將他推上那至尊之位。

謝令窈進宮見去太后，神不大好，

雖說王和禺王并不算與有多親近，但到底都是的孫兒，出了這樣的事，并不好。

可不會去讓皇上留下王一命，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他們母子是從腥風雨里走出來的，當年皇上之所以能為皇上，靠的可不是仁慈。

王敢對兄長出手，難道再往后些會不敢對父親出手？

先不論禺王究竟是不是死在王手上，但能落下如此確鑿的證據，至證明王的的確確是了手，了誅殺手足的心思。

這樣一位兒子，皇上不敢留。

外頭突然躁起來，宮人們急吼吼地跑了起來，大聲喊著“走水了”。

太后宮里的宮來稟，說是冷宮燒起來了。

太后眼皮未掀，淡聲道：“由去吧。”

這個，自然指的是剛進冷宮不久的汐妃。

一直以來疼寵的君王，說翻臉就翻臉了，還非要殺唯一的兒子，不住，一把火讓自己解了。

謝令窈不免有些唏噓，嘆世事無常。

“你不必可憐，在奪嫡這件事上，輸家只有一個死字。況這些年，汐妃仗著皇上的寵，打殺宮人是常有的事，如今走到這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

若不是平日里太過張揚，皇上鐵了心要殺王的消息，怎麼能傳進冷宮？

汐妃這也是在賭，賭能用自己的死，讓皇上念著兩人多年的誼，饒王一命。

可皇上要是會因為一個人改變想法，那他當年便不了皇上。

他是喜歡汐妃沒錯，可也僅僅是有些喜歡罷了。

“倒也不是可憐，只是眼見生命流逝，忍不住有些慨。”

太后疲憊地笑了笑，擺了擺手：“是了，你沒見過這些，自然會害怕。下次進宮，給我帶些新鮮玩意兒吧，哀家都快不記得宮外是什麼樣子了。”

這深宮啊，會吃人。

謝令窈著帕子，無聲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