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祁端坐在書桌前,靜靜聽著張茂打聽回來的消息。
張茂話畢,江時祁神不變,只看了一眼窗外濃重的夜,淡淡吩咐:“王管事年紀大了,送去城外莊子養老,永不得再回侯府。”
“還有,去告訴母親,若再有這些小作,周家的事,侯府以后任何人不得再管。”
他這個母親,最在意的不是丈夫、不是兒子,而是的娘家。
這些年沒明里暗里補周家,出錢出力出人,從不手。
江時祁的父親只貪圖樂,整日讀書賞月,寄山水,兩耳不聞窗外事,懶得計較周氏接濟娘家的事。
反正其他幾房盯得,周氏也不敢太過猖狂,不過小打小鬧就隨去了。
至于江時祁,他一貫不喜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費心思。可如今周氏手太過,若不給些警告,不知道還要做出些什麼事來。
對于周氏,江時祁并沒有多大,他小時候,周氏忙著爭奪掌家之權、忙著肅清丈夫邊的那些紅知己,從沒有在江時祁上花過什麼心思。
還是有一次江時祁病了許久都沒人發現,直到他在同江老太爺請安時一頭栽到地上,府里才慌忙為他請了大夫。江老太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將江時祁接到自己邊親自教養。
后來隨著江時祁越來越出,周氏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兒子。
只是晚了,將時祁早就過了需要母親呵護陪伴的年紀,周氏不管怎麼做,也再拉不近與自己兒子的關系。
如今還妄圖手江時祁的婚事,無異于自討苦吃。
張茂推了門出去,江時祁這才起,看著梧桐居的方向,心里閃過一愧疚來。
如今正值新政改革,戶部上下忙得腳不沾地,他實在是分乏。故而也就疏忽了,他應該直接派人將一路從簡州接過來的,否則也不會讓這些委屈。
謝令窈才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自用了晚飯后就抱著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又做夢了。
夢到江時祁抱著的尸失聲痛哭,一向波瀾無驚的清冷面容此刻全是悲痛,眼里滿是絕,豆大的淚滴砸下來,謝令窈自己都驚呆了。
這夢也太荒唐了!
江時祁見死了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哭呢?
想當年,的第二個孩子沒能保住,謝令窈哭得快要背過氣去,江時祁也只是平靜地看著。冷靜的目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仿佛那個孩子不是他的一般。
謝令窈被驚醒,甩了甩昏沉的腦袋,心里煩躁。
晦氣!白天見了他,晚上還要夢見他!
看來這江府也不能再住下去了,多見江時祁幾次,怕自己忍不住沖上去一刀捅死他。
這輩子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可不想為了前世的恩怨毀了現下的安寧。
謝令窈想了想,決定還是要盡早搬出去,只是沒有正當的理由,江家恐怕不會同意。
后半夜謝令窈睡得不大安穩,半夢半醒間做了好多夢。
哭哭哭,又是誰在哭,煩死了!
第二日謝令窈剛收拾妥當,碧春慌張來稟,說是江時祁來了。
謝令窈垂眸不語,纖長的睫投下一片影。
“小姐?”
“走吧。”
果然如吳嬤嬤所言,這兩日開始倒春寒,外邊兒竟又下起了雪。
謝令窈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子藏在厚實溫暖的白狐大氅里面,只出半張掌大的小臉來。
江時祁沒進梧桐居,就在院門口等。
謝令窈踩著雪出來,碧春撐了傘跟在后。
江時祁聽見窸窸窣窣的靜,回去,就見謝令窈全上下茸茸的,就連腳上的那雙鹿皮小靴都圍了一圈厚厚的兔,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前挪,生怕把自己摔了。
江時祁莫名想手扶一扶。
這邊謝令窈也抬頭看了過去,不愧是前世深深迷過的男人,即便是現在看來,還是會嘆江時祁臉和材的無可挑剔,他就那樣站著,配上后的白茫茫一片,就像是一幅水墨畫一樣。
就是一黑,像索命的黑無常一樣,晦氣!
謝令窈站定,紅輕啟:“江公子一早來尋我,可是有要事?”
江時祁掃了一眼兩人之間相隔甚遠的距離,長一邁,往前靠了靠。
謝令窈下意識想要后退,幸虧碧春就在后擋著,才沒有失態。
“昨日我聽祖母說,你想要退婚?”
謝令窈猜到他是為這個而來。
“是。”
“給我一個理由。”
謝令窈對上江時祁黑沉沉的眸子,不閃也不避:“我對江公子無意,這就是理由。”
謝令窈見江時祁似有不解,又道:“或許在江公子看來,婚姻不過就是娶個子回來執掌家事,打理后宅,娶誰都一樣。但對我這等凡夫俗子來說,若要嫁人一定要嫁我真心喜歡的男兒,若非兩相悅,對彼此來說,糾纏一生終是折磨。”
謝令窈前世盡了婚姻的苦楚,今生是不打算輕易再嫁人的,若勢所迫非要嫁,那就嫁一個一丁點兒也不喜歡的男子搭伙過日子,因為不喜歡,就不會有期待,眼里就能容下許多事,心也就跟著開闊了。
寧愿無寵無一輩子,也不愿再做一次怨婦。
江時祁看著謝令窈致的眉眼,終究還是沒能說服自己接這個理由。
高門大戶的婚姻,又有幾個能兩相悅?其中無不裹挾著利益與籌謀。
“謝小姐,你我的婚事,是長輩們的一番好意,我還是希你能夠再考慮一下。”
“多謝江公子的好意,我心意已決,不會再搖。”
謝令窈沒想到江時祁這般難纏,他不是也不喜歡自己嗎?他不是也厭惡這樁婚事嗎?
對了,與江時祁的婚約,當時請了不人做見證。
如今江家強盛謝家敗落,即便退婚是由提出的,那些見證人也一定會認為是江家威利的。
江時祁定是害怕他自己與江家的名聲損,這才不愿意輕易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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