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超走到門口，與未曾來得及避開的葉初七撞了個正著。

兩人一愣，同時尷尬了。

項超的尷尬在于剛才那一幕萬一被葉初七看到，葉初七的尷尬則在于在不知不覺中窺探到了別人的私。

看到項超的臉不太好，趕解釋道：“我……項叔叔，我本來只是想出來氣，沒想到聽到你的聲音，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兒，所以才跟過來看看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什麼都沒看到……”

然而，這話的可信度顯然不高。

在項超的注視下，只好道：“好吧，看到了一點點……”

項超沉默了片刻，一邊邁開腳步往外面走，一邊道：“別說出去。”

其實，他還得慶幸，幸好是被葉初七看到了。

今天是陸家大喜的日子，陸老當眾認回了兒，若是他和陸惜之拉拉扯扯被有心人看到再大肆宣揚出去的話……

對他的影響倒是還無所謂。

但是，這對于陸家的面，陸惜之的名譽，幾乎是毀滅的災難。

幸好，陸惜之最后那一席話，讓他的頭腦徹底恢復了清明，才沒有繼續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

葉初七也只是無意間撞見，也知道輕重緩急，當然不會把這種事拿出去說，跟上項超的腳步，好奇心在躍躍試……

“項叔叔……”

特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之后，才問道：“剛才那個……陸小姐，真的是項禹杰的親生母親嗎？”

項超沒有回答。

平時話那麼多的人，難得有他無言以對的時刻。

葉初七接著又問道：“那個……剛才你們說的話，我也聽到了一點點，似乎你們當年分開是有什麼的對不對？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項超還是沒有說話，卻倏地停下了腳步。

他的臉上籠罩著一層郁，心極其糟糕的樣子。

葉初七認識項超也很多年了，也記不清多年，當還是蕭筱的時候，當還整日跟在靳斯辰屁后面打轉的時候，就知道了項超和靳斯辰走得很近，也多了解項超是個游戲人間的花花公子。

像他這種在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的男人，他每天都活得灑而肆意，不管什麼時候見到他，他都是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的模樣。

葉初七幾乎要以為，在他的世界里，本就不存在煩惱二字。

原來，只是那個能讓他煩惱的人還沒出現罷了。

也知道，自己今晚窺視了他的有點逾矩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問出那麼多問題之后，也才猛然間意識到自己現在不是蕭筱，是葉初七，雖然跟項超不陌生，但是也沒那麼悉。

趕道：“我，只是隨口問問，你不想說可以不說的。”

溫泉山莊的后院有一條長長的走廊，夜風吹了滿院的花香，哪怕在湯池旁邊，還是覺到了涼意。

葉初七以為項超不會想說，也許下一刻就會揚長而去。

豈料，他卻倚在廊柱下沒有，而是取出一煙來叼在里，長久的沉默著，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葉初七愣在那里，忽然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就在他以為項超絕不可能開口的時候，卻聽到了他低沉的聲音隨著夜風飄過來，“剛才和我說，沒有辜負曾經的，沒有憾，問心無愧，說得對……”

他點燃了煙，吸了一口之后道：“其實是我對不起。”

葉初七糾結了好半晌，都沒有問他為什麼。

其實，已經猜到了一個大概。

如果陸惜之真的問心無愧，那麼對不起的人大概就是項超了。

項超接著道：“認識那年，我們還在讀高中，那時候……怎麼說呢，我不知道是什麼陸家大小姐，只知道班上轉來一個鄉下丫頭，有一個很土的名字陸小紅，人嘛……長得很一般，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我從沒想過這麼土這麼不起眼的丫頭跟我會有什麼關聯，直到我無意中得知，暗我……”

說到這里，項超郁的臉上難得出現一輕松的緒。

像是終于撥開了眼前的重重迷霧，看到了當年，看到了他的青春。

他又道：“跟扯上關系，好像是跟同班的一個男同學打賭，至于只為了什麼打賭……我都有些忘了，反正就是我若是把陸小紅搞定我就贏了，后來……在學校附近的酒店里，我贏了！看到下眼鏡下服的，我忽然覺得陸小紅其實還漂亮的……再后來，畢竟當時年不懂事，不知怎麼的讓知道我睡了只是跟別人的一個賭約，我記得很清楚……那天還在課堂上就哭著跑了出去……”

說到這里，項超忽然沉默了，久久都沒有聲音。

久到葉初七迫不及待的追問他，“然后呢？”

項超這才道：“然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

葉初七不再問了……

項超的記憶都已經變的斷斷續續的不連貫，但是從他的三言兩語中，葉初七已經明白了大概是怎麼回事兒。

他們之間，不過是一場年無知的錯過。

“你們……就是中間有那麼多年，你都沒找過嗎？”

項超搖搖頭，“沒有！說實話……我不是什麼好人，除了最初剛離開時我覺得心里有點怪怪的之外，后來的很多年，我甚至都忘了這個人，忘了這件事兒，直到禹杰的出現，我才重新想起來……”

想起來了，卻對不起。

所以，他才心甘愿的安置兒子，照顧孫，甚至都不敢過多去探聽的生活究竟是怎麼樣的。

這件事，他幾乎沒跟誰提過。

就連靳斯辰他們幾個，他也是在項禹杰剛出現時隨口提了一當年有那麼一個孩子，曾經跟他春風一度。

現在面對葉初七，他也不知道怎麼就說了出來。

也許，是今晚終于見到了陸小紅，卻已經不是當年的陸小紅了。

他心里頭堆積著無數種異樣的緒，而葉初七卻正好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出現，所以充當了一回傾聽者罷了。

那年的錯過，那年的憾，他需要說出來，才可以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