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空間不算太大，一下子涌這麼多人有些授課，石方真容消瘦、面沉似水，越發讓在其中的人到抑，息都變得沉重起來。

好在石方真沒有打算長篇大論，不容置疑地道：“今科科舉榜單既已張布，便不容變更，否則朝庭威嚴何在。”

聽到這句話，多數人松了口氣，太子更是暗自得意，看來父皇還是偏向自己。石重杰不聲，目卻一黯。

“朝堂不能”，石方真語氣沉重地道：“朕回京坐鎮，但朝堂上仍由太子監國，政事堂將每日政務摘要呈朕過目，若有瞞報，以欺君之罪論。”

眾人躬應是，天子起了猜忌之心，接下來大家都要小心謹慎，不然了出頭鳥下場就可悲了。

石方真了，道：“今科科舉朝野議論頗多，不能不查，著刑部、大理寺、史臺派員查清些事，不可妄縱也不要冤枉。”石方真頓了頓，繼續道：“就從狀元項凱捷是否賄賂唐文忠查起。”

刑部尚書吳化仁、大理寺卿呂良真、史大夫黃平都苦了臉，這是件棘手的差事，案本很容易問清，項凱捷是新科狀元郎，唐文忠是天子近侍，更不用說此事關系到太子和楚安王相爭，而天子態度不明，心存猜疑，這個度如何把握誰也沒有底。

石方真看到三人臉現難，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此刻他心中充滿猜忌，連皇后娘娘、兩個兒子都不信任，這三人的臉難免讓他怒火中燒。腦袋里閃過江安義的影子，要是此人在肯定會迎難而上，為朕分憂，可惜朝堂之上這樣的臣子不多，適合查問此案的人更。

心中煩惡，石方真口中冷冷地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們平日里一個個滿口忠君國、仁義道德，怎麼稍有難便畏畏，若是北漠人打到城門口，朕還能指你們去保家衛國嗎？”

這話說得很重，在場的眾人誰也站不住，紛紛跪倒請罪。三法司是石重杰打理，石重杰叩頭泣道：“父皇，此事因兒臣而起，驚攪父皇靜養，兒臣死罪，兒臣自請貶為庶民、搬出王府贖罪。”

石方真查覺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重，見諸臣誠惶誠恐，岔開話題問道：“老三呢，朕回京怎麼不見他來接駕，可派人通知了他？”

劉維國連忙應道：“回萬歲，懷王今日一早便出西門到景葉山去游玩去了，已經派人前去送信召他回來。”

石方真怒道：“朝堂上一團麻，事繁雜，他倒是過得逍遙自在，一點也不知道替朕分憂。你們既然覺得棘手，就讓石重仁去查，讓龍衛暗衛協助，查明案之后再移三法司審問。”

眾人心中一凜，懷王隨天子出征北漠后越發到重視，查科舉弊案對臣子們來說是件棘手之事，對于懷王來說卻是個機會，這位王爺不喜歡攬權，太子和楚安王相爭也遠遠避開，奈何天子不肯放過，看意思越想躲越把權力往他的手中塞，天子心里在想什麼，真讓人琢磨不。

說了這一大通，石方真疲累了，強打神道：“路明理，此次查案你到懷王邊協助，有什麼況速報朕知。”

想到自己邊的四大太監唐文忠涉案、馮忠不報，石方真心火又起，冷聲道：“馮忠居然欺瞞朕，革去暗衛督統之職，回宮中伺候，暗衛督統一職暫由副督統黃喜接任，限一月之查明此案。”

楚安王心中狂喜，黃喜接掌暗衛，自己不實力大增，而且可以借助查案將太子黨羽清除掉一批。”

…………

石重偉垂頭喪氣地回到東宮文華殿，熊執仁、程明道、何子英等人已經等在殿中，熊執仁最為心切，問道：“殿下，萬歲還宮說了什麼？”

將天子的意思講了講，石重偉道：“父皇命三弟負責查科舉弊案，派了路明理協助，讓龍衛暗衛偵辦。馮忠被召回宮，黃喜是石重杰的人，孤擔心他會借機打東宮勢力。”石重偉還有層擔心沒有說出口，此次他開的口子過大，擔心查明后奏明天子，天子會對他不滿。

何子英不滿地掃了一眼程明道，道：“臣當初就勸過殿下，為國取士當秉公而行，可是殿下，唉。”

程明道有些心虛，太子照顧的人多半是他經手，他也沒白做傳聲筒，收了三萬多兩銀子還有一些字畫古玩，如果被查了出來恐怕太子也難保住了，說不定太子丟車保帥把自己當替罪羊可就麻煩了。程明道趕道：“殿下，你與懷王親近，不妨與他打個招呼，讓他略加照顧，免得傷筋骨。”

熊執仁難得與程明道的意見一致，點頭道：“不錯，萬歲有旨仍由殿下監國，殿下不妨私下與懷王說上幾句。懷王聰慧，自然會明白殿下的心意，臣看懷王年紀雖然不大，但事老到，一定不會讓殿下失。”

…………

楚安王府書房，石重杰把面圣的經過告訴了沈文清等人，東閣祭酒孫朝鋒鼓掌笑道：“此乃天賜良機，讓黃師將那些徇私的員全都查清，太子的羽翼至剪除一半。”

掾井利也道：“太子監國以來對王爺打，不原本支持王爺的臣子見勢不妙，紛紛觀，王爺趁此良機發力，讓那些觀之人堅定信心。天下舉子知道王爺為他們仗義出頭，自會對王爺恩戴德。”

沈文清默然沉思，石重杰問道：“沈先生你以為如何？”

“王爺剛才說，萬歲在召見時說‘朝堂不能’？”沈文清道。

石重杰點頭，有些醒悟過來，回憶道：“父皇說這句話時還掃了太子和我一眼，警告之意甚濃。”

沈文清道：“王爺，你可明白萬歲的心意了嗎？”

石重杰嘆道：“看來父皇并不想徹查此事，而是要盡快平息風波，如果牽連過廣，影響太大，引得朝堂，反為父皇不喜。”

“沈先生會不會看錯了，萬歲不是讓懷王會同龍衛暗衛查明此事嗎，還把路公公派了出來。”孫朝鋒道。

井利嘆道：“若如先生所言，豈不要白白放過良機了嗎？”

沈文清捻須道：“科舉弊自開科取士以來便未斷絕過，每屆的慣例幾乎人所眾知，此屆科舉太子開的口子較往來大些，萬歲其實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沒想到舉子們的反響太大，才不得不殺儆猴，給舉子們一個代。”

石重杰嘆道：“這樣做能迅速平息民怨，也就是父皇所說的朝堂不能，在父皇的心中，江山社稷的安穩永遠放在第一位。”

沈文清繼續道：“萬歲讓懷王查此案，耽置太子和王爺的爭端，讓朝臣和百姓們的注意力集中到科舉弊案上，而不會聯想到儲位之爭。懷王為人機敏，肯定能會天子的心意，這場風波多半來勢兇猛去時平淡。”

石重杰咬牙道：“父皇和太子都希能平靜收場，但是孤在金殿之上怒斥太子，已經將臉面撒破，若是不弄出點聲響來，豈不顯得孤太無能了。”

書房中眾人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石重杰的話流出違逆天子所命，公然與太子對抗之意。雖然平日眾人行事便是與太子相爭，但做歸做從未宣諸于口，石重杰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也就是再無退路可走。

沈文清率先道：“王爺說的不錯，天子和太子要靜，咱們卻要中取勝，唯有起來才有機可趁，大家商議一下該如何行事。”

…………

申正將至，路明理已經在懷王府喝了半個時辰的茶，莊松偉在一旁相陪，兩人志氣相投，談天說地倒不覺得沉悶。

腳步聲響，懷王石重仁一灰塵地走了進來，老遠便沖著路明理拱手躬道：“路師傅，對不住，勞你久等了，小王到伏龍寺為父皇母妃祈福，所以來晚了。”路明理是宮中大儒，太子兄弟三人都曾向他請教過學問，所以石重仁稱他為師傅。

路明理微笑起，對著石重仁施禮道：“無妨，萬歲讓老奴來傳個口諭，并不著急，我與莊先生聊得正開心，倒是忘記了時間。”

把天子讓石重仁查明科舉的口諭告訴了石重仁，閑話幾句路明理告辭要還宮。石重仁拉住他道：“路師傅，煩你件事，捎件東西進宮。來人，把孤王拿回來的花搬過來。”

路明理站住，微笑著看著王府仆人將六盆蘭花搬了過來。這些蘭花花苞呈綠，花瓣很多，花翠綠帶黃，一葶雙花出有三花，花大如卵，散發出濃郁的幽香，沁人心脾。

石重仁笑道：“孤王到伏龍寺進香祈愿，看到佛前供奉的蘭花，便厚著臉皮向方丈央了幾盆，想請路師傅送進宮去。這些花在佛前供奉，又日夜聽高僧誦經，定能保佑父皇和母妃泰安康，延年益壽。我知道路師傅也喜歡蘭花，這兩盆便贈給路師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