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王皇后的話后，江安義默然無語，王皇后的貪婪超出他的想像，的意思是以后京城的香水生意歸，化州的則歸江家。錢不是大事，但壑難填，將來王皇后若要香水的生產工藝怎麼辦？或者直接將自己當生財的工？看太子花錢無度的樣子，將來很可能把自己當攬財之臣，江安義可不想這輩子只為了太子（天子）的奢靡努力，決定再等等看。

二月整個天下都在忙著農耕，朝庭似乎將江安義忘在大理寺監牢中。天子沒有追問，太子沒有過問，懷王也沒有再來大理寺，呂良真只是吩咐小心看管，那些獄卒們倒是從江家、廖家手中得了不好，不得他們多在牢中呆幾天。

二月下旬，鎮北大營雙方的證人終于進京了。黃喜帶著軍司的人回京了，隨行還有數員將領，另一方則是江安勇帶隊替哥哥申辯，隨他前來的是寧虎等幾名校尉，還有幾封證詞，正如江安義所料，齊大帥沒有讓嚴建材等親江的將領回來作證。懷王得了大理寺送來的信，決定二月二十六日三堂會審江安義。

終于到了見分曉的時候，沉寂了近月的京城再次沸騰起來。二十六日，大理寺衙門前人山人海，最后京兆府出衙門幫著維護秩序，才沒有造踩踏擁堵。呂良真聽說衙門外已經超過了千人，還有人源源不斷地涌來，公堂前的場地有限，哪容得下這麼多人聽審。等懷王、吳尚書及黃大夫幾人到來后，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選取代表聽審，而衙門外的廣場則讓專人宣讀庭審記錄。

巳時，公審正式開始。懷王自然居中而坐，左手大理寺卿呂良真，右手刑部尚書吳化仁和史大夫黃平，左側旁還設了把椅子坐著國丈熊執仁。雙方各持一詞爭論不休，證人番上場，槍舌劍在公堂飛舞。爭辯持續到下午，形勢對江安義越來越不利，黃喜準備充分，無論是證人、證都準備得十分充分，江安勇等人的辯駁反而顯得蒼白無力。

江安義站在左側一語不發，盯著對面一臉笑的黃喜，越看這張臉越悉，黃喜心積慮地對付自己，自己到底與他有什麼仇。若只是因為太子與楚安王相爭結怨，犯不上你死我活，江安義將記憶往前挪，將自家的仇人無論死活都篩了一遍。心中猛然一震，黃喜的臉與張伯進的臉重合在一起。

張伯進氣宇軒昂、溫文爾雅，黃喜則一臉沉、子佝僂，兩者的形象氣質完全不同，細看之下眉眼卻相似，莫非黃喜跟張伯進是兄弟？江安義張地思慮著，當年宮中司務太監唐文忠奉旨暗查德州元天教，張伯進父子被自己利用銀牌的元天教名單陷害獄，后來皆死在牢中。江安義驚恐地看了一眼黃喜，莫非當年張伯進沒死，而是跟著唐文忠改名換姓進了宮，如果黃喜就是張伯進，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自己居然留了這麼大一個患在邊。

黃喜注意到江安義的臉驚變，怨毒地剮了他一眼，趁著大堂問案的間歇尖聲道：“王爺，幾位大人，江安義通漠一案證據確鑿，還王爺和幾位大人早些替苗帥冤，替死難的將士報仇。”

廖建輝聲淚涕下地控訴道：“苗帥一輩子戍守北疆，卻被賊陷害自戕亡，如不替其報仇何以堪，苗帥在天之靈也不得安寧，邊關將士又怎能安心為國效命。”

史大夫黃平憤然道：“江安義辜負皇恩，罪大惡極，此賊不除國無寧日。”

堂角站立的寧虎氣得七竅生煙，忍不住出聲嚎道：“顛倒黑白，一派胡言。”

黃平然變，厲聲斥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咆哮公堂、辱罵本，來人，把他拉下去重責四十大板。”

石重仁忙攔住道：“黃大人，兼聽則明，不妨聽他說說，若是胡攪蠻纏再治罪不遲。你且近前來說話。”

寧虎大踏步來到公案前躬施禮，高聲稟道：“昭武校尉寧虎見過王爺、各位大人。”

懷王道：“寧虎，你有何話盡管暢所言，萬歲讓本王審明此案，話不說不明，盡管盡實講來。”

“謝王爺”，寧虎轉面對廖建輝，冷聲道：“廖將軍可認識我？”事過去十多年，廖建輝已經認不出那個冒死向江安義出告的小兵。

寧虎冷笑道：“廖將軍，我便是當上黃沙關那個差點被你冤殺的小兵寧虎，便是我向江大人告發你掩敗殺死胡將軍的。”

廖建輝倒退半步，狠狠地瞪視著寧虎，厲聲道：“是你。”

“不錯，廖建輝，當年你殺死胡將軍，今天又污告江大人，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寧虎憤然道。

廖建輝怒吼著要上前抓寧虎，黃平喝道：“污言穢語，拉下去掌。”

寧虎霍然轉面向黃平，道：“黃大人，你不是打板子就是掌，莫非不想讓我說話。寧某沙場廝殺十余年，與漠人作戰不下于五十次，上傷疤不會比廖建輝，瀕死便有四次，何曾將生死放在心上。黃大人是史大夫，坐在高堂之上呼喝，寧虎不過是小兵，自然不敢不從，掌算什麼，不敢勞大人，寧某自己手。”

說罷，寧虎抬掌狠狠朝自己的臉上扇去，“啪”的一聲脆響，臉上立時現出紅痕。“啪啪”聲不斷，寧虎正反手用力扇打著自己的臉頰，片刻功夫口鼻竄，淋漓流下。

“住手，不要再打了”，懷王、吳化仁、呂良真都同聲喝道，江安義閃來到寧虎邊，手抓住他的右手。大堂外聽審的人一陣喧嘩，黃平面鐵青，這有如在他的臉上，沒想到被個小校尉辱了，只是他知道此時不便多言，心中暗暗發狠，等事后找機會弄死這個寧虎。

江安義松開寧虎的手，歉聲道：“寧兄弟，有理說理，不用自殘。”寧虎沖江安義一笑，舉起袖囫圇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整張臉被涂抹得斑斑駁駁。

笑容在糊糊的臉上綻開，看上去猙獰可怖，寧虎大聲道：“我寧虎沒讀過書，講不出大道理，只知道當兵吃糧就該拼命，苗鐵山是大帥也是當兵的，他被章尚徒挾持就該拼命，誰的命不是命，三十多萬人的命都丟在了大漠上，怎麼不見廖建輝為他們討個公道。說江大人通漠，真是笑話一般，江大人暗殺漠人金狼騎首領，率二萬輕騎救援苗大帥，與漠人十萬輕騎拼死，一條差點被砍斷，江大人殺了多漠騎，立下多戰功，難道這些都是假的，鎮北大營將士們的眼睛都瞎了嗎？”

聽到寧虎的怒聲喝斥，那些隨黃喜來作證的將低頭無語，江安勇等人激聲相和。黃喜地道：“審案講究證據，漠人圣的腰刀就在公案之上，那封書信也是江安義的筆跡，軍中將領多數指認江安義坐視苗帥之死、掩敗殺將，你說我軍司顛倒黑白、污陷江安義，我看你倒是巧言狡辯，妄圖替江安義罪。”

寧虎“嘿嘿”慘笑道：“我小時候聽人說書，講到忠臣勸說皇帝不聽便以頭階，今日我寧虎為江大人鳴冤，何妨一死。”

說完，寧虎雙腳用力，形縱起，朝著公案一角狠狠撞去。江安義就在他旁，急忙手拽他的服，寧虎的勁太大，服“刷”的一聲撕裂，“蓬”的一聲響，頭重重地磕在公案之上，公案都被撞得往后挪，公案后的石重仁驚一聲跳了起來。

寧虎摔倒在地，江安義忙上前扶起他，剛才拽一下消了點力道，寧虎撞的方向也發生了偏移，嗑在了右額上，右額撞了一道裂口，出森森白骨，如泉涌。

江安義道：“快大夫，救人。”

黃喜冷地道：“江大人養得好死士，居然用死來要脅朝庭，只是律法森嚴，就算撞死十個八個恐怕也難為你罪。”

江安義怒火填膺，心中躁意大起，把寧虎給弟弟安勇，起面對黃喜，勁氣如撲向黃喜。黃喜被迫得退后一步，他后康千峰雙掌一探，抵住勁氣。

黃喜到呼吸困難，但在江安義面前咬著牙死死住，中森森地道：“江安義，你莫非惱怒還想在公堂上手殺本不，本豈是怕死之人，你不妨手看看。”

公堂之旁，熊執仁急聲呼道：“安義，千萬別手，你要是手便是無罪也了有罪，想想家中妻兒老小，冷靜些。”

江安義深深呼吸，強下心中殺意，懷王看寧虎濺公堂，連忙吩咐道：“退堂，快些救人。”

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寧虎，江安義轉向公堂外走去，廖建輝氣焰十足地橫在門前，攔住去路。元玄真氣凝結如錘，隔著半丈遠砸向廖建輝的口。聽到惡風呼嘯，廖建輝連忙往后撤步，后就是門檻，一不小心被絆倒，往后摔去。

江安義真氣收發如心，勁氣一收，冷笑道：“廖建輝，站穩了，做人沒有良心別臟了地。”說罷，從廖建輝旁從容走過。廖建輝有心出手，顧忌江安義的武功，怕自取其辱，只得恨恨地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