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義歸心似箭,不肯耽誤時間,笑道:“饒都督,好意心領了,大營急盼資,大帥給的期限迫,還是隨便吃些東西往前趕路吧。”
饒青山面一變,干笑道:“也好,也好,江大人說的是。”
江安義沒有在意,向著帳外走去,道:“我去巡營,饒都督且自便。”
等江安義出帳,饒青山氣得臉發青,輕聲罵道:“狗咬呂賓,猖狂小人。”
一名親衛帳,笑嘻嘻地稟道:“都督,黃羊已經割好了,是燒還是烤?”
饒青山劈頭蓋臉地罵道:“滾,吃個屁。”
趁著漠軍新敗,大軍行進四十余里,兵丁苦連天。申時二刻扎營,江安義發現兵丁懶,驅使役夫干活,寨墻建得松松垮垮,雪墻僅有半人高,敷衍了事。這些兵丁是饒青山從鎮北城帶來,兵不識將,就連帶兵的校尉也有些不認識江安義,對于江安義的喝斥這些人奉違,等江安義走過照樣依舊。
發現效果不佳,江安義來找饒青山,饒青山佯怒道:“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更教難制,此為構軍,按例當斬。江大人,你是主將,誰敢不聽你的號令,你按軍規將他們斬便是。”
江安義道:“普通將士并不識我,不知者不罪,勞煩饒都督派出旗牌加以申斥便是,讓那些將士與役夫一起加快構建營寨。漠騎雖退但實力仍存,如果夜來襲寨,輜重如有閃失,你我都吃罪不起。”
饒青山笑道:“大帥有令,輜重營由江大人統一率領,饒某自當遵命,江大人若有差遣,盡管吩咐就是,但這護衛輜重營安全的主責可轉給了江大人你,這罪過饒某可承不起。”
江安義盯著饒青山,饒青山笑意不變,眼中卻出譏諷之意,江安義醒悟過來,原來饒青山對自己接管輜重營心懷不滿,有意懈怠,他手下的人估計心領意會,所以才會敷衍塞責,論子在這。
軍急,江安義無心扯皮,徑直道:“饒都督既然這樣說,江某就不客套了。來人,召旗牌帳中參見。”
帳前有四十名旗牌,分兩班聽用,要隨時傳達主將的命令。江安義命令傳下,只有六人參見,江安義怒道:“其他旗牌何在?”
那些旗牌訥訥不言,目向站在一旁的饒青山。江安義喝問道:“誰是旗牌長?”
那幾人依舊不答。江安義怒極反笑,沖著饒青山譏道:“饒都督帶的好兵,旗牌居然敢不答主將的問話。看來饒都督深得眾心,這大營換了主將便指揮不了,這魚符江某還給饒都督。”
饒青山然變,怒道:“江大人休要含噴人。”饒青山被江安義的幾句話嚇出一汗,江安義意指他在養私兵,都說書生用筆殺人不見,如果讓他把這些話奏給天子,自己真有可能到天牢坐一回。
不敢再看熱鬧,饒青山怒喝道:“熊圖遠死哪去了?其他人呢?”
旗牌向來都是主將的心腹,多半由親衛擔任。見饒青山正歷,有人吱唔著應道:“熊將軍說都督心不好,他去下廚給您做道紅燜羊……”
不等那人說完,江安義先行冷笑起來,道:“饒都督倒是有個知識趣的好旗牌長,你去告訴他,讓他在半柱香的時間報到,要不然就讓他解甲回家做個廚子好了。”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熊圖遠連滾帶爬地跑進帳中,氣吁吁地稟道:“旗牌長熊圖遠拜見江大人。”
江安義冷聲道:“為旗牌長,不在帳前聽用,延誤軍此罪一;手下旗牌散漫無律這,約束不嚴此罪二,熊圖遠你可知罪?”
熊圖遠知道江安義要拿自己立威,這個時候頂與找死無異,連忙跪倒道:“熊某知罪,請江大人按軍法治。”
倒也,江安義心中的怒氣減了三分,道:“熊圖遠重責二十軍,其他當值不在帳前的旗牌一律打十軍。”
饒青山面鐵青,帳外“劈劈啪啪”的子響分明是在打他的臉,有心一走了之又怕江安義借機發作,他知道江安義是天子寵臣,萬一這小子在天子面前說幾句自己的壞話怎麼辦?
好不容易等軍打完,熊圖遠等人進帳謝過,江安義道:“怠慢之事就此了結。傳我的命令,讓將士幫助役夫筑起寨墻,建起了塔、箭樓,寨前布置一律照舊,雪壘寨墻要高四尺,槍穿不,本將酉正時會前去檢查,若有疏,責罰統兵的校尉、將領。”
一聲令下如山倒,將士們多有抱怨,但聽說旗牌們罰的消息,誰也不敢用自己的屁去試主將的軍威,酉正時分江安義前去查看,個個寨口依時完。為將之道,恩威并濟,江安義下令犒賞三軍,從布其察劫獲漠人所得的干、片發給將士,頓時歡聲雷,稱頌之聲四起。
饒青山大帳,熊圖遠一瘸一拐地捧著那缽紅燜羊來見饒青山,饒青山好食,聞著香味撲鼻的羊暫忘了心中的不快,舉箸大嚼,吃得不亦樂乎。熊圖遠屁痛不敢落坐,饒青山瞥了他一眼道:“怎麼,行刑的人沒留面,真下了手打?”
熊圖遠苦笑道:“姓江的親衛在那里監刑,兄弟們不敢太放水,這二十軍還真他媽地打疼了老子。都督,你可得想辦法替大伙出出氣,治治那個姓江的。”
饒青山丟了塊在中嚼著,看似漫不輕心地道:“有什麼辦法,刀攥在人家手中,只能任由宰割。”
熊圖遠是饒青山的親信,明了他的子,沒有作聲等著他發過牢后繼續說。哪知饒青山改了子,低頭啃食羊,半晌抬起頭來贊道:“老熊,你燒的羊真他媽好吃,那個姓江的沒說錯,我看你了鎧甲回家做廚子反倒賺錢。”
熊圖遠苦著臉聽饒青山調侃,道:“都督喜歡的話,熊某隔天便做一次。”
“算了,食多味。”饒青山抹抹,道:“這羊要好吃,火候要足,時間短了可不行。老熊,別著急,回去吧。”
熊圖遠捧著缽子出來,腦袋里面回味著饒青山的話,云里霧里的似是讓他等待時機。熊圖遠搖搖頭,泄了氣,神仙打架,還是靠前為妙。
是夜,漠騎劫寨,子時一次,丑時又來,寅時號角再響,整整一夜鄭軍被鬧得無法安睡,點卯時不將領哈欠連天。有人建議休息到午后再,江安義不準,下令巳初拔營,大營之中怨聲四起,來找饒青山主持公道的人絡繹不絕,饒青山一律板著臉告誡:主將之命不可違,要不然熊圖遠等人就是前車之鑒,他也要奉令行事。
江安勇走進大帳,皺著眉頭道:“哥,剛才我四下走了走,聽到不將士口出怨言,說你不知恤將士,只知強行下令,軍心不穩,哥你要多加小心。”
江安義皺著眉頭想了想,嘆道:“兵不知將,將不知兵,軍中大忌,大帥讓我接手輜重營給我出了道難題。眼下數十萬大軍翹首期盼輜重到達,而這里外有強敵,懷怨心,稍有不慎……唉,難啊。”
“哥,不用擔心,不是有我幫你嘛”,江安勇道:“大帥讓你接手輜重營就是知道饒青山這老小子為保安全每天只肯速前進,等他到了大營營中將士恐怕要凍死一半了。輜重營每天只走二十里多舒服,走得出錯便,輜重營的兄弟們當然不愿冒風險,都是被饒青山慣出來的病,我看了一下那些口出怨言的人多數是饒青山的親信。哥,要我說你就是心,對熊圖遠罰太輕,這些人才覺得你可欺。”
江安義道:“再說無益,你率輕騎多加小心,將斥候四面派出,小心漠人襲。”
隊伍有如長龍般蜿蜒前行,輜重走在中間,兩側是輕騎,江安義駐馬在高坡上,看著長達十里的隊伍暗自發愁,漠騎如果沖襲,首尾難以兼顧,很容易出事。
“去請饒都督來。”江安義吩咐旗牌道。饒青山有意躲著江安義,遠遠地墜在最后,和幾名親信說說笑笑。聽到旗牌呼喚,饒青山不不愿地來見江安義,江安義也不廢話,直接道:“饒都督,大營急盼資,我等只好辛苦一些,每日能多行幾里大營將士便早些能得到補給。”
饒青山道:“你是主將,該如何行事只管安排。”
“那好,江某看隊伍長達十里,極易被漠騎襲擊。為護得輜重安全,將隊伍分首、中、尾三段,按一字長蛇陣型布置。漠騎擊首部則尾卷應,擊尾部則首回咬,擊中段則首尾合圍,兩翼騎兵機策應。”江安義來到鎮北大營后學了些陣法知識,知道了什麼一字長蛇陣、二龍出水陣等陣法的布置。
饒青山是宿將,對一字長蛇陣比江安義還了解,心中暗自佩服,眼下這種形確實最好的防是一字長蛇陣,以步兵結方陣,輕騎游弋兩側,靈活機,有如巨蟒出擊,攻擊凌厲。漠人不習陣法,講究來去如風,定然會被困住。
江安義繼續道:“饒都督,你是沙場老將,長蛇陣中段最為重要,就由你來鎮守。”
饒青山笑道:“江大人,中段乃是主將所在,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還是大人你親自防守好了,饒某老矣,守住陣尾便是。”
江安義也不與他爭辯,當下分派隊伍,七萬輕騎首、中、尾各一萬五千人,剩下的二萬五千輕騎分左右兩側游弋機,七萬步兵首、尾各一萬五千人,中段一萬六,剩下二萬四千步兵列六個方陣,與游弋的輕騎配合,若遇戰輜重車輛迅速集結圈,將役夫護在中間。
大軍再次行進,首、中、尾三部遙相呼應,井然有序,江安義的心放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