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沸散對六郎作用不大。
斷時即便咬著厚厚一卷布帛,六郎還是疼得面如金紙,幾暈厥。
晚棠被蕭峙及時捂了雙眼,拽到懷里擁住。
即使看不到,卻還是能聽到六郎實在控制不住的痛哼,聽得晚棠忍不住渾戰栗,比傷在自己上都難。
蕭峙暗嘆一聲,單臂環住的纖腰,便把整個人摟著往另一間屋子里走:“本侯乏了。”
六郎一直在瞄晚棠,眼看蕭峙當著自己的面把這樣抱走,他憋屈又心疼地一直盯著。等看不見他們的影時,徐行也已經把他的骨復位。
理完傷后,又叮囑了一番注意事項,徐行這才贊賞地沖六郎點點頭:“小小年紀,倒是個心堅韌的。”
六郎忍痛站好,朝徐行作揖道謝:“多謝徐大夫救治,不知診費多?”
“既是侯爺的馬匹把你撞壞的,自然侯爺出診金。”
“不,侯爺心善,帶我回來治,我不能連診金的便宜都貪……”
徐行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蹙眉瞪他:“小小年紀怎得一迂腐氣?學那些老古朽,逆境之中逞強,靈機應變、適當城府,不見得是壞事。你小子,不如我阿妹機靈。”
六郎窘迫地紅了臉。
他想法子打聽過徐行,名聲很不好,尤其是和有夫之婦牽扯不清被打斷的事,京城誰人不知?他原本是不想讓晚棠為了他,而欠這種人一個人的。
所以他奉違,雖然答應過會去百草堂,實則沒打算去,而是去了別的藥堂看診。其他大夫也說要斷骨重接,他心里有數后一直想等合適的時機再治療。
一拖便拖到今日。
看徐行目清正,醫純,言談張弛有度,六郎再次深深作揖。
徐行睇他一眼:“又怎麼了?”
“我此前聽信傳言,對大夫您有誤解,六郎深慚愧。”
“日后對我這個救恩人恭敬些便是,何必說出來?真是個傻小子。”徐行又贊賞地看了他一眼,嘆了一聲,“這世道,許多人眼睛沒瞎,卻偏用耳朵去了解別人。”
六郎汗,紅著臉低著頭,窘迫不語。
“趙福?你家侯爺呢,我有話跟他說。”徐行起去旁邊屋子找人。
門虛掩著,徐行也沒多想,也沒敲便推門而,于是恰好看到蕭峙握著晚棠的手腕,往他自己里喂糕點的畫面。
哪里是單純吃糕點,晚棠的指頭都被他吃了。
徐行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狼狽地退出去:“我什麼都沒看到!”
認識這麼多年,他實在沒見識過這種德行的蕭峙。他忽然有種自家好妹妹,被豬拱了的不悅。
屋子里安靜了一瞬,晚棠手一抖,迅速回去,漲紅了一張臉僵在那里。
蕭峙臉皮厚,清了清嗓子,打破屋里的尷尬:“規矩都學到狗肚子里了,進屋不敲門的?”
門外正在看天看地看竹林的徐行了耳朵,確定沒聽錯后,氣笑了,再次推門而:“棠棠出去一下,我要研究一下他的臉皮。”
晚棠低著頭,不好意思看徐行,倉促離開。
蕭峙面不改心不跳,理直氣壯地瞪徐行:“本侯看過于擔心,不過是在轉移的注意。那小子的怎麼樣了?”
徐行嗤之以鼻……
隔壁屋子,晚棠看到六郎上綁了小夾板,揪心地疼:“回府后告訴娘,務必不能再讓你的出事。你也機靈點兒,既然侯爺要對你的負責,夫人們若想刁難,你只管把侯爺抬出來撐腰。我會和侯爺商議,若做不到日日上門探視,也務必隔日便差人去看上一回……”
“阿姐放心,徐大夫說得對,逆境之中逞強。我日后多學著點兒,爭取更機靈,不給阿姐拖后。”
六郎先前當著蕭峙和徐行的面,沒好意思仔細看晚棠。
這會兒定睛一看,發現面紅潤,眼波流轉。和上次相見時比,的氣似乎更好了。
晚棠看六郎盯著自己,怕他看出異樣,忙道:“伯府近來可有人垂涎世子之位?
六郎低聲道:“三哥把三嫂砸壞了,夫人這兩日脾氣大得很。我聽四哥說他日后是要做世子的,萬姨娘聽到后挖苦了四哥一頓。”
萬姨娘是宋五郎的生母,顯然他們也在垂涎世子之位。
晚棠點點頭:“你可聽過守宮斷尾求生的故事?你讓娘想法子給景伯吹吹枕邊風,只反復講這一個故事便可。”
“阿姐,伯府被褫奪世子也沒多久,不會那麼快便立新世子,我覺得我應該繼續藏拙,可我不知道這樣對不對?還是應該慢慢找機會,到父親跟前表現一下自己?”
晚棠狐疑,難道前世六郎刻意表現過才華,才會惹了宋芷云不快,斷他雙?
暗暗心驚,連忙搖頭:“楊家不會放過三郎的,三郎一出事,夫人會更不可理喻、更喪心病狂,到時候誰冒頭誰倒霉。讓娘穩住景伯,你和娘護住自個兒的安危,靜觀其變。”
六郎乖乖點頭,逐字逐句牢牢記住。
姐弟倆說了一會兒,六郎怕再說下去會給晚棠惹麻煩,便要出去向蕭峙道謝。
晚棠看他拖著傷怪可憐的,忍不住親自上手扶。
六郎想掙:“阿姐,男有別,外人看到會誤解。”
晚棠揚聲喊阿軻阿瞞,卻還是親手扶著六郎:“你還是個孩子,哪個會往齷齪想?”
孿生姊妹還沒進屋,隔壁蕭峙和徐行進來了。
蕭峙的目落到晚棠那雙手上,扶著六郎的手,明明清楚他們倆的關系,他眼底還是掠過一抹不快。
他闊步上前,從晚棠手里接過六郎的胳膊:“趙福,你親自把人送回去。”
六郎鄭重地朝蕭峙作揖:“多謝侯爺為我治,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蕭峙垂眸,再次看向他腰間的香囊。
那個葫蘆狀的香囊,晚棠曾經熬夜都要繡的香囊,此刻在這小子腰間掛著。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三個香囊之中,這個葫蘆狀的做得最為用心。
“本侯素收集香囊,你想報恩,將這只香囊送給本侯便是。”
六郎低頭一看,臉頓時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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