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峙行軍打仗時,取箭頭是眨眨眼的事,但今日卻花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
晚棠悶哼一聲,他的手就不聽使喚地頓住。
等完整取出箭頭,晚棠已經淚流滿面,蕭峙也沒好到哪里去,滿臉冷汗,像是剛從水里出來的。
床鋪早已經被水染紅,莊嬤嬤看蕭峙“累”這樣,便主要為晚棠上藥。
蕭峙擺擺手:“本侯來吧。”
上個金瘡藥,蕭峙都是一點點地灑。
莊嬤嬤是看著蕭峙長大的,時他挨了老侯爺的打,對自己的傷都沒有這麼小心過。
晚棠失過多,已經暈死過去,但金瘡藥灑到傷口上的疼痛還是折磨得悶哼了幾聲。于是蕭峙后面便越發謹慎,連給包扎傷口都像是在包一只剝了殼的水煮蛋,生怕一點點力道便將之捻破。
簡直視若珍寶。
莊嬤嬤回到老夫人邊,已是一個時辰后。
老夫人揮退丫鬟,朝莊嬤嬤使了個眼:“死了沒有?”
莊嬤嬤謹慎地環顧四周,臉難看地搖搖頭。
老夫人冷笑:“倒是命大。”
是不會留這麼個禍害在蕭峙邊的,倘若只是個尋常丫鬟便也罷了,偏生是宋芷云的陪房丫鬟!以之見,在松鶴堂待三五年才可以賞給蕭峙做通房,但了解自己的兒子,蕭峙不可能等那麼久。
不可能讓蕭峙覬覦繼兒媳丫鬟的事傳出去!
所以今日才設下此局,想借軍們的箭結果了這個丫鬟。早就打聽清楚了,峭崖危險,狩獵不會狩到那邊去,但軍們巡守卻是日日都會經過,晚棠過去那里絕對不會沖撞貴人,只會被箭殺。
聽蕭峙親口說過,遇到不明人士,軍們只會先殺。
蕭峙當時是為了警醒侯府眾人不要擅自進山林,怎麼都沒想到這句話險些讓晚棠送了命。
莊嬤嬤看老夫人咬牙切齒的模樣,猶豫著勸道:“老奴從未見侯爺如此珍視一個子,老夫人不如全了侯爺吧,您難不忘了八年前的事嗎?侯爺為了心之人,可是會……”
“晚棠是錦繡苑出來的,你瞧立淵那昏頭脹腦的樣子,遲早會被這個丫鬟挑唆出大禍!這個丫鬟絕對不能留。”老夫人嘆氣,別的丫鬟隨意置便置了,可晚棠不行。
和蕭峙之間,可不能再鬧僵第二次,沒那多八年可活了。
八年前為了一個孤棄他們二老于不顧,險些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八年后竟然為了一個丫鬟做出此等荒唐的行徑,老夫人想想都氣得肝疼。
男子可真是一個德行!令智昏哪!
不過老夫人不敢明著和蕭峙作對,誰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這次失手,只能再靜候下一個時機……
晚棠再次醒來是在馬車上。
偌大的馬車里墊著厚厚的氈毯,旁邊是圍場后便一直“水土不服”的宋芷云,秀眉微蹙,捂著口鼻,一臉的不悅。
看醒了,宋芷云沒好氣道:“我還道你死了。”
馬車跑得很慢,但晚棠肩膀那還是被洇了,以至于馬車里滿是腥氣。宋芷云氣得一路咒罵,輕輕踢了幾下,看一直沒靜,又怕死在馬車上。
一想到自己可能和一個死人在同乘一輛馬車,就嚇得不輕。
奈何老夫人說晚棠這一回對侯府有功,再矯地不愿意讓晚棠躺這里,又要遭惹非議。
晚棠從神態就猜到宋芷云在想什麼,倒是很想趁機嚇一嚇,看鬼哭狼嚎大驚失也很解氣。換做以前一定這麼做,但想到離宋芷云查出喜脈只有五天了,晚棠放棄了這個念頭。
如今上算帶著功勞,若是嚇得宋芷云脈象不穩,這一的傷就白白浪費了。
從小到大都沒機會吃酒,平生第一次,竟然是在蕭峙跟前。回頭細想,應該沒耍酒瘋——不允許。
只記得自己昏睡時,一直哼哼唧唧地嚷疼,有只略有些糙的大手幫臉,幫肩膀上的漬,還挲的臉安了會兒。那個人不可能是別人,只會是蕭峙。
所以晚棠想趁熱打鐵,求蕭峙盡快想法子把的契討過來。
回到侯府后,莊嬤嬤讓兩個壯婆子用春凳把晚棠抬去了松鶴堂。
青禾和晚棠是住一個屋的,當晚看到青禾,晚棠便問起送甲的事。
青禾已經被趙福責罵過,看也問,便惱怒了:“你難不懷疑是我害你?你殺我爹還是殺我娘了,我要做那麼壞的事?你傷這樣,回頭還不是要我照顧你?我閑得沒事干去害你啊。”
“青禾姐姐誤會了。我是替你去送甲的,如若不然,被當刺客殺的便是姐姐你了。禍及命的大事,咱們可不能稀里糊涂,得好好理清前因后果,日后也能做好防備……”
青禾一聽這話,嚇得眼淚汪汪:“還是你說得對,他們就知道怪我,也不想想我都嚇死了。昨日我在灶房里煮山珍羹的時候,一位公公……”
晚棠聽完便沉默了。
侯府去的人雖不多,可丫鬟小廝加起來也有十來個,昨兒竟全都不在。
青禾偏生又吃壞了肚子,最后只能讓去送甲,這件事怎麼想都著蹊蹺。
但晚棠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不是貴妃的手筆,若是,那應該只是想隨意挑個丫鬟當倒霉鬼,若不是,那便嚇人了,背后之人莫不是想要晚棠的命?
這個念頭嚇一跳,腦子里晃過好幾張臉。
夜幕已至,今日怕是見不到蕭峙了。
“老夫人讓我日日幫你換藥,你躺好。”青禾想到那支箭原本是要在上的,對晚棠的態度到底是變好了。
淋淋的傷,皮開綻,看得青禾頭皮發麻。
看都不敢多看,往上面倒金瘡藥時恨不得閉著眼,一倒小半瓶,腌都不要這麼多料。
晚棠痛得直嘶涼氣。
蕭峙昨兒幫取箭頭,似乎都沒這麼痛。
“好姐姐,嚇到你了,日后我自己來吧。不過我想請姐姐幫個忙,侯府里也不知是誰想害你命,最后差錯傷了我,如今咱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想請姐姐幫我給趙管事帶句話,就說……”
青禾腦瓜子簡單,聽晚棠只是想查出害們的人,自然愿意幫忙:“好,我明日便想法子把話遞給趙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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