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合約到期的最后一天，江寶瓷只要值完最后一班崗就能離開。

剛回到公司，大雨便噼里啪啦地砸落。

喬紫淋落湯，帶著滿狼狽，沖進江寶瓷的工位，指著大罵：“你不要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你這樣對得起你的金主嗎？”

同事們不約而同地圍了過來。

“什麼事？”

“怎麼了，不是出去見男神了？”

“江寶瓷！”喬紫流著眼淚，“你就說，你為什麼偏挑今天穿這服，你平時出門都要化妝，為什麼就今天不化！”

江寶瓷眼神清冷：“因為我想勾引你男神啊。”

“......”

全場沉默。

喬紫一副“你果然是這樣”的表：“你承認了！”

江寶瓷：“你不就是想讓我承認？所以呢，他不要你啊。”

“你臭不要臉！”喬紫破口大罵，“你是不是自己傍了一個膀大腰圓的土財主，就眼紅我的心上人年輕英俊？？”

江寶瓷：“哦。”

“......”

同事連忙勸道：“寶瓷，你好好解釋一下，我們相信你不是這種人。”

“無所謂啊，”江寶瓷不走心，“我不需要提高芝麻信用分。”

“......”

喬紫還要大罵，經理忽然出來，喚道：“寶瓷，你進來下。”

江寶瓷踢掉不起眼的平底鞋，換上備用的高跟，就仿佛穿上了自己厚重的盔甲。

經理要跟談的，是合約里的事。

簽進這家公司時，江寶瓷才大一，債主上門追債，追到了外婆和妹妹頭上。

怕他們打擾外婆和妹妹的生活，江寶瓷走投無路之下，也沒細細追究合同的容，只急著拿到那筆錢，便把合同簽了。

合同里有份不起眼的條款，在合約履行期間，如果主播違約，要賠償在職期間工資總數的五倍。

江寶瓷自認為沒有任何違約。

經理指著條款：“有沒有違約，解釋權歸公司，上年你有場直播出了事故，廣告商扣除了九的傭金，這筆損失，要算在你上。”

可那場事故不是江寶瓷造的，造事故的同事已經被開除。

而且這都多久的事了。

特麼的在這里等著。

經理咳了咳：“賠錢就不用了，老板說，要你那個賬號的所有權和使用權。”

“......”

-

從公司離開時，江寶瓷沒理會喬紫的謾罵，什麼都沒帶走，只拿走了自己的平底鞋。

雨勢滂沱，江寶瓷一手拎鞋，一手拎包，踩著高跟，面無表地走在雨中。

長發漉漉地黏住臉頰，雨水從眼前刷過，世界朦朧又清晰，再變模糊。

江寶瓷把賬號給了公司。

不是不能打司，只是公司故意挖坑，他們拖得起，江寶瓷拖不起。

要快速了結這種會消耗力和緒的爛事。

否則沒有力氣繼續前行。

直到一把傘遮在頭上，江寶瓷停了腳步，抬頭時，怔怔的。

賀京準半邊子在雨里，目不轉睛地盯著。

江寶瓷回神，彎：“你怎麼在這？”

“......”賀京準向滴水的頭發，“不想笑就別笑。”

江寶瓷歪歪腦袋：“我很好啊...”

“江寶瓷。”

“...啊？”

“別裝了。”

“......”江寶瓷頓了頓，聳肩，始終無所謂，“你不會是聽說了我的慘事吧？”

賀京準扣住手腕：“跟我走。”

“走哪。”

“帶你回去，”賀京準滿眼鷙，“算賬。”

江寶瓷不走：“我是吃虧的子嗎？”

賀京準：“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清醒一下，”江寶瓷笑的，“提醒自己千萬要記住這個教訓。”

誰還沒有年無知的時候。

縱然走一路，栽了一路的坑，有時候也不懊惱自己怎麼總是做錯選擇。

可事發生了，還能埋怨當初的自己嗎？那時的自己，也是很迷茫、很單純的。

賀京準扣住的手越握越：“我讓他們付出代價！”

江寶瓷表模糊不清。

雨水擊打傘面，削弱了他們的聲音。

“賀京準，”江寶瓷了語氣，“你對我真好。”

鮮有人對這樣好。

愿意為做主，愿意為討回公道。

可以喜歡他嗎？

兩人份差距那麼大。

若不是賀老太太找上門，江寶瓷一輩子都不會到這個階層的人。

江寶瓷看向地面上濺起的水花：“不用啦，消滅愚蠢最直接的方式，是吃虧，吃多了，以后就不會了。”

賀京準嗓音冷：“但是沒必要！”

“在進這個公司之前，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江寶瓷溫吞，“但我現在還掉了一筆欠款，賺了。”

“......”

對于江寶瓷的樂天，賀京準只覺得心驚。

這種能豁出一切、從頭再來的決絕，也會讓他惶恐。

惶恐有一天，江寶瓷對他，是不是也能說不要就不要。

賀京準甚至不敢問，你為什麼會來追我。

他實在沒有可取的優點，能讓忍著他執拗不討喜的子，鍥而不舍的追求。

一顆水滴從賀京準臉頰過，流經他凸起的結。

江寶瓷手指下意識拂過。

賀京準一僵：“你往哪兒呢？”

“......”

就是幫他個水。

賀京準耳廓眼可見地紅了，生道：“確定要把這虧吃了？”

江寶瓷聳肩。

賀京準生氣。

他想讓開口，他想幫還擊，不想讓吃這個虧。

可不愿意。

賀京準轉就走，磨牙惱火，打算回去后，瞞著，悄悄弄死這個公司和這些人。

男人和傘一離開，瓢潑似的大雨劈頭蓋臉地砸到江寶瓷腦門上。

條件反地閉眼。

沉默短瞬，江寶瓷一字一字喚：“賀、京、準！”

賀京準腳步頓住。

猝不及防的發現，傘在他手里。

而江寶瓷在雨里。

不等他驚慌失措地回來，江寶瓷已經沖了進來，沖他一頓捶，脾氣發作：“你居然打著傘走了！你居然把我扔外邊！你是見我太慘過來雪上加霜的嗎你個王八蛋！！”

賀京準：“。”

他果然跟姓王的犯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