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論緣的話,你的確是。”
“但是論養育之恩,你什麼都不算。”
蔣煜站在床頭,照片沒了,蔣煜也沒法把心目中母親的形象跟眼前這個病態,癲狂的人重合到一起。
他太傻了,怎麼會在被拋棄多年后,還留有一念想。
真相被他自己親手拼湊完了。
得出的結論就是,他的母親真的不他。
是讓他自由自在地生活。
是把他視作生命和珍寶。
是替他抵擋所有風和雪。
絕不是把他當工和撒氣的東西。
“你還記得我是幾月幾日出生的嗎?”
霍昕若死死抓著床頭,“那都多久的事了!我怎麼知道!”
“可是我舅媽記得。”
蔣煜又問:“我們相這麼久了,你對我了解多?我喜歡吃什麼,我喜歡做什麼?我是怎麼從那個地獄般的地方來到這里的?蔣恒這些年對我好不好?我見過我的親生父親嗎?這些問題,你關心過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霍昕若拍到著自己的膛,一聲聲悶響都像是為而鳴的喪鐘。
“我把你生下來遭了多大的罪你知道嗎?承了多大的力你又知道嗎?”
蔣煜紅著眼,“那你這些年,有沒有想過我一次?想過把我找回來?像我舅媽那樣,每天都在后悔?”
霍昕若不說話了,執拗地看著地面上灑落的湯藥。
此時此刻滿腦子想得也都是不甘心。
憑什麼,憑什麼就得了這種絕癥,只有每天被疼痛纏,睡都睡不著,提心吊膽地數著日子過生活。
“沒有,你滿意了?”
“滿意了。”蔣煜掉眼淚,心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謝謝你一如既往的可惡,真的,我終于可以放過我自己了。”
敬重的父親是假的,他是一個善于偽裝的惡魔。
幻想的母親是假的,是一個不甘死去的瘋子。
“兒子?蔣煜!”
“你回來!”
“你給我回來!”
“我錯了,我錯了!不要讓我一個人死去!”
“蔣煜!蔣煜!”
“救命......救救我!”
蔣煜在嘶啞的挽留聲中離開了房間。
霍昀洲抱著手臂倚靠著墻邊。
此時他很理解蔣煜的心。
蔣煜不喜歡在別人面前流脆弱,但已經來不及了,難過的緒已經收不回來了。
眼淚掉下來的那一刻,霍昀洲不輕不重地拍著他后背,一切盡在不言中。
......
回到前院,所有人就圍著紹桉展開了家庭會議。
小初一聽說紹桉跟厲瑾言的事被爸媽知道了,急匆匆地沖下樓。
“爸,媽,額,我先上去了!”
“站住。”
沈念安太了解自己這個小兒了,小初是一個把喜怒哀樂全都寫在臉上的人,完全藏不住心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姐跟厲瑾言的事了?”
小初看了眼低著頭絞著手指的紹桉,深知一切都沒有瞞的必要了。
“是厲瑾言先追的我姐!我姐不同意,他非要死纏爛打!”
霍昀洲瞇起雙眸,有著做父親的相當敏銳和警惕。
“那看來我得找厲家好好談談了。”
紹桉和小初異口同聲,“爸!”
“紹桉,你自己說,到底怎麼回事?”
紹桉鼓起勇氣,剛要開口,管家就過來說:“霍總,太太,厲家夫婦已經在門口等著了,還有......厲瑾言。”
兩家人已經十幾年沒有來往了,就算是在公開場合,也都避免同臺,沈念安一直都覺得他們雙方都遵循著當初厲老爺子死前的言,要跟霍家老死不相往來。
這可倒好,家里事還沒問清楚,厲家就已經找上門了。
霍昀洲言簡意賅,“不見。”
管家像是早有預料一般,湊到他耳邊,“霍總,厲家猜到您會這麼說,厲瑾言讓我給您帶個話。”
“說什麼了?”
“他說,他是真心喜歡咱家......紹桉的。”
霍昀洲的臉更難看了。
都說大不中留,他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但這也太突然了。
“你先下去吧。”
管家走后,這四個人就更沉默了。
紹桉主打破僵的氣氛:“爸,媽,對不起,我只是去他家照顧他一段時間,什麼越界的行為都沒發生。我有分寸,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沈念安語重心長,“紹桉,那可是厲瑾言啊。”
“我知道。”紹桉迎上的目,“可是媽,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他要是好就不會讓你被拍到這些照片!”
霍昀洲把自己剛才撿的照片丟到茶幾上,冷嘲熱諷,“我是真沒看出來他好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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