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門。

以前齊化門，于明正統元年修繕后，更名為朝門。

南方糧食經運河進京城，朝門為必經之路。

因此朝門外大街攤販遍布，雜貨紛陳，商業極為繁榮。

云逍帶著海蘭珠，以及跟屁蟲滿珠習禮，穿梭在繁華鬧市中。

來自草原的姐弟倆，什麼時候見過如此熱鬧？

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見到什麼都稀奇，遇到什麼都想買。

云逍跟在后面，不時地捶打著腰，滿臉苦笑。

草原明珠什麼都好，可就是有點廢腰，青牛也有點扛不住啊！

乙邦才和一幫護衛，也都是苦不堪言。

這種人多的地方，最是容易出事。

海蘭珠和滿珠習禮，又專門朝人多的地方湊，這讓護衛們的弦始終高度繃著。

一行從清晨開始逛起，到正午的時候，不知不覺來到呼家樓。

這里距離朝門已經有五六里遠，看上去也是十分繁華，卻顯得極為臟。

街道兩側是各種雜貨攤和食攤，后面的房屋極為簡陋，很多都是臨時搭建的窩棚。

這也是由于從京城到通州鋪了水泥路，來往的商賈增多，朝門外的商業越發繁榮，吸引了大量百姓來這里討生活。

逛了大半天，云逍幾人都有些了。

于是隨意在路邊，找了家賣鍋盔羊湯的攤子。

乙邦才和十幾名百姓裝扮的護衛，則是散布到附近的攤位，不聲地盯著這邊。

“三位客來啦！”

“快快請坐，來幾碗？”

攤主是個一團和氣的中年婦人，十分熱地招呼云逍等人。

“來三碗！”

“好勒，您稍等！”

婦人徑自忙去了，一個年給打下手，看樣子是的兒子。

云逍留意這年上，穿著藍灰的短袖。

這種、款式的服，在大明可十分見，正是軍備學堂學員制服。

云逍好奇地問道：“老板娘，你家孩子是軍備學堂的生員？”

“客好眼力，我家虎子正是軍備學堂的生員，這幾天學堂休沐，到我這攤子上幫忙。”

婦人笑著回答，臉上洋溢著不加掩飾的驕傲。

云逍又隨口問了幾句。

原來這婦人也是前幾年，從遼東遷移到京城的移民。

家里的男人是關寧軍中的軍士，與建奴戰時陣亡。

由于家里沒有勞力，干不了重活，于是在這里開了個羊攤，倒也能養家糊口。

年名徐虎，今年才十五歲，由于是忠烈之后，經過選拔后進到軍備學堂。

軍備學堂的生員，與國子監的監生同等，出來后就能夠進軍中，擔任低級軍。

并且像這種出軍備學堂的軍人，以后在軍中晉升，肯定比其他人要快的多。

對于尋常百姓而言，也算是很有出息了。

也難怪這婦人，會為兒子到驕傲。

“客，您的羊湯！”

徐虎端著一碗滾燙的羊湯，放在云逍前。

“你且留下，我有話問你。”

云逍住徐虎，一邊將鍋盔掰碎往碗里放，一邊詢問軍備學堂的事。

主要是從側方面，打探學堂開辦的況。

徐虎有問必答，十分得。

云逍問完，點點頭，開始專心喝羊湯。

婦人的手藝不錯，羊湯口很是鮮、清香。

滿珠習禮這個蒙古人，卻是吃不慣這種清淡口味的羊，于是向婦人要烤羊。

婦人答道：“我這攤子只做羊湯，要吃烤羊，東頭倒是有一家。”

滿珠習禮取出一張十兩面值的銀券，“去給我買十斤來，剩下的銀子賞你了！”

徐虎卻沒有接銀券，笑著說道：“跑個而已，不敢收客的銀子，我這就去幫客去取，稍后一起結賬便是。”

滿珠習禮豎起大拇指，“朋友，豪爽！”

徐虎一路小跑而去。

云逍吃完羊湯泡饃，然后又詢問婦人的生計。

“這幾年，承萬歲爺的天恩，和國師他老人家的恩德，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有盼頭了……”

婦人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

海蘭珠湊到云逍耳邊，低聲笑道：“你很老嗎？”

云逍哼了一聲，回道：“我老與不老，你還不清楚？要不等回去后，再驗證一下？”

海蘭珠心有余悸地搖搖頭。

自己雖然是一匹烈馬，卻也經不住一天七八次的騎乘啊！

那徐家婦人說著說著，忽然嘆了一聲，“只是可惜，這生意怕是做不長了。”

云逍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徐家婦人說道：“前幾天府出告示，說是要把路擴寬，還要疏浚通惠河，咱們這片地都要拆了。”

云逍點點頭。

近年來，由于南北商業貿易蓬發展，原有的道路和運河，已經無法承載貨運輸。

修路、疏浚運河，勢在必行。

因此而影響到百姓的生活，也是沒辦法的事。

云逍又問：“府可有補償？”

徐家婦人答道：“有契證的，府給補償，咱們這片都是后來臨時搭建的，又哪里有什麼補償？”

云逍皺了皺眉頭。

所謂契證，相當于房產證。

這片臨時搭建的房屋，屬于違章建筑。

府不給補償，也不是說沒有道理。

可畢竟關系到這麼多百姓，直接拆了，顯然不合理。

徐家婦人接著說道：“我們倒不是想府的補償，也沒那個道理，我們擔心的是，將來不是沒住的地方，也沒地方做生意了，這生計就了問題。”

云逍喝著面湯，開始尋思起來。

就在這時，東面忽然一陣。

不多久，一名年急惶惶地跑過來，朝婦人大聲說道：“徐家嬸子，不好了，虎子傷了人，然后被人給圍著打！”

徐家婦人大驚失，顧不得去管客人，拔就朝東面跑去。

云逍眉頭大皺，起朝那邊走去。

海蘭珠和滿珠習禮都是唯恐天下不的主兒，興致地跟著一起。

街道原本就不寬，被看熱鬧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乙邦才帶著護衛在前面開路，云逍幾人這才得以通行。

就見人群中央，徐虎被一名老者騎在上。

那老者有六十多歲，白發蒼蒼，手腳卻是十分利落。

他掄起拳頭朝徐虎的臉上砸，毫不見老態，看上去竟是比老將黃忠還要威猛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