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五一這幾天裏,唐天給弟弟發送了好多信息,弟弟一直沒有回複。好容易最後一天,唐山海一有空,唐天便使勁央著爸爸開車帶自己回爺爺的雲山大宅。
一跳下車,唐天便迫不及待往弟弟所住的晴園跑去,半途卻被爺爺喝住:“幹什麽幹什麽!過來陪爺爺喝茶!”
他無可奈何地和爸爸一起陪著老頭子喝了半天的茶,說了半天無聊話。
等到爺爺和父親終于終止一個長長的話題,唐天火燒眉似地問:“爺爺,弟弟呢?”
爺爺瞥了他一眼說,“你還記得有個弟弟呢?”
這時唐山海也幫著兒子懇求:“爸,兩個孩子吵架了,這不小天已經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專門過來和小曄道歉的。”
“我怎麽不知道是你這小家夥做錯事?看來你爸知道的事兒比我老頭子知道的還多呀?小曄前幾天回來,倒是沒有跟我說別的,問他就說已經沒事了。既然他不說,那老頭子我也當不知道。”
小曄沒有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告訴爺爺,唐天既慶幸又愧疚。
“……也許有人跟你說過他份來歷不明。但你得確信,他是你二叔留下唯一的親生兒子。你二叔去世時,人已有孕。”
“啊,那他媽媽現在在哪?”
“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為了讓你去追究他的世,他不記得自己生母了,被送來時他還很小。只是已經委屈了他不能以自己父親的孩子的份生活。小天,我必須提醒你,畢竟從緣上你們是堂兄弟,不要聽風是風,不要做得太過。”
“爺爺,我知錯了。”
唐萬裏看著遠,又慨道:“爺爺能做到這個家業,也是因為早年兄弟朋友相伴,才能有如此績。尤其是你的外公,早年,要不是他,可能我們兩家早已銷聲匿跡。所以,很多事上,我也不忍心管束你的媽媽。”
唐萬裏對著唐天說完這句話,眼睛卻瞥見坐在旁邊的自己的大兒子唐山海握了一下拳頭,又慢慢放松。
“爺爺,我知道了。”
“那走吧,看看他去。”
唐天跳起來,挽上方源的胳膊走在前面。
方源也回握住唐天的手,輕聲在他耳邊道:“二爺,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明白。那天我也問過三爺,為何不公開那個視頻。他說視頻裏涉及了其他生活容,包括哥哥的。我追問是什麽,他卻笑著反問,廁所裏能有什麽呢?不過是男生的私罷了。所以,你弟弟這麽做,必是顧及你的。”
“方伯伯,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謝謝您,有您一直在小曄邊。”
方源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萬裏和唐山海走在後面。
唐萬裏低聲對兒子說:“山海,秀蘭與你共度多年,已育有兩個孩子。除了在小曄這件事上有些糾纏不清,對你一直一心一意,而且其他方面,都盡到了當家夫人的責任。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也該釋懷了。”
唐山海點了點頭:“我知道。爸放心吧!”
當他們拐進晴園時,第一眼看去,那個男孩并沒有在平常都呆的亭子裏。幾人四轉了轉,才發現唐曄站在一個角落裏發呆。
唐天連忙跑到弟弟邊,說:“你在這兒呢?在看什麽呀?”
被什麽東西吸走了魂魄似的唐曄聽到他的聲音,慢慢轉過向衆人恭敬地打了招呼。
唐天又問了一遍:“你剛才在看什麽呀?看得這麽神。”
唐曄用手指了指靠著牆的一顆植:“那裏有一叢玫瑰枝葉,我從來沒見過它開花,已經好幾年了。但剛才我竟然發現了它開出的第一朵花。”
帶刺的薔薇叢,葉子半紅半綠,枝頭上的尖刺在日照耀下閃著星星點點的芒,在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一朵深紅的玫瑰像火炬般盛開。
剛才他們沒進來時,唐曄向它出了手想它,半途卻被前面的藤蔓擋住了。他不顧一切想把自己的手穿過帶刺的枝條向那朵花,可惜,幾經努力,還是以失敗告終。
“那是好事兒啊!說不定象征著我們今年兩個人都能考上重點中學呢!”唐天沒話找話。
唐山海在後面話:“你弟弟能考上,那是理所當然,你,就得好好努力了!小曄,回來幫助哥哥好嗎?哥哥說,這幾個月你功不可沒呀!”
“哥哥天生聰慧,只是過去因賭氣未曾用心學習。如今一旦下定決心努力,便迅速迎頭趕上。此事與我并無太大關聯。”唐曄垂首回答,恭敬而疏離。
“小曄!我都說過對不起了,你還要我怎麽樣?”唐天手想抓住弟弟的肩膀,唐曄卻閃避開。
唐山海也幫腔:“下個星期,我們大人都得到國外去辦些事兒,你回來幫我看著你哥哥,好不好?”
方源在旁向唐萬裏彙報:“老爺,按您的意思,萬裏地産剛才已宣布終止跟陳氏教育集團的一切合作。”
唐曄默不作聲,只低頭盯著地板。
“休息夠了就回去吧。”唐萬裏淡淡的說。
原來,只要自己沒死,無論自己有多困、不安、恐懼、失,爺爺都不會在意。
見唐萬裏開了口,唐曄答應了:“是,爺爺。爸爸,哥哥,你們誤會了,我并非不願回去。”他又補充道:“爺爺,方伯伯,承蒙照顧,這個假日,我過得極為愉快。現準備隨父兄離去,謝謝兩位。”
唐萬裏嗯了一聲,不再說什麽。倒是方源仔細囑咐他,上破皮的地方都小心點別沾水。
聽到弟弟願意回來,唐天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興地拉起弟弟的手,追問說,“怎麽這兩天沒有回我信息?”
唐曄不說話,卻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
唐天這才發現他的手上滿是新鮮痕,“怎麽搞的,你剛才是在想摘那朵玫瑰嗎?我幫你?”唐曄搖搖頭。
唐天又突然發現他另一只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又抓起來問,“這只手怎麽了?就是前幾天弄傷的?”
唐曄目無表地聲回答:“本來今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是我不對。那你幹嘛不回我信息?”
“我的手機讓那幫人摔壞了。”唐曄淡淡說道。
“哦對,那等一下回去的時候順路給你買一臺,好嗎?哥哥送給你。”唐天按下心頭的焦躁:你是故意不理我的吧,難道電腦就看不到信息?更別說你只要出聲,馬上有人從市中心為你把新手機買過來。
“好呀,那我就要最新款的,頂配的。”唐曄打起神,回應哥哥。
某位哥哥哭喪著臉說:“你的零花錢比我還多呢!……好好好,沒問題,只要你喜歡。”
唐曄站在教學樓樓頂的天臺上,方雨晴走了上來:“剛才班裏又有人打架了。”
“哦,誰?”他順口問道,興趣缺缺。
“楊。”
“不奇怪。”
“這次他倒不是無端端的,他是在幫你,有個人還拿你和唐天事來開玩笑,他就幫你揍了那人。”
“幫我,揍人?那還不是在霸淩別人嗎?力好的就欺負打不過自己的,有錢的就花錢收買人心,家裏有點兒勢力的就連老師也不敢管。”
“正義像個害的小姑娘,總是躲躲藏藏,從不輕易拋頭面。”方雨晴慢悠悠背誦著,又說,“所以我準備考公立學校,起碼老師們靠譜很多。”
“……”
“我一定會好好念書,以後想當記者,別人不敢做的事,不敢采訪的人,我一定會去!”
“……”
“我一定會向你證明,錯的就是錯的,不能條件換!”
唐天凝視著唐曄孤獨地站在天臺上,背影顯得寂寥。陳常等人雖被驅逐,但他們造的傷害卻難以完全平複,唐天心中不反思,這些傷害中,又有多與自己有關?
夜晚在家裏,弟弟在爸爸和勇哥面前,表現得與自己尚算和睦。然而,在無人的角落,他卻連一句話都不願與自己流。唐天深深懊悔,當初在別人辱罵他時,自己不僅未能站在他旁,反而將他推得更遠,傷得更深。
唐曄在五月初的下曬了許久,才漸漸驅散了上的寒意。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他轉想下樓回教室,卻因曬得有些眩暈,搖搖墜。
唐天見狀,馬上跑上前扶著弟弟。唐曄一站穩,看清是唐天,輕聲說了“謝謝”,隨即轉向樓梯口走去,未再多看哥哥一眼。
“小曄!”唐天追上去喊道。
“哥哥,怎麽了?”唐曄回頭,臉上已恢複笑容,但笑意未達眼底。
看他看自己的眼神,唐天更加難,他上前一步抓起弟弟的手近自己的臉,說,“你打回我,想打多下都可以,打到你開心為止。”他眼神中充滿了懇求與期待,希能用這種方式來彌補之前的錯誤。
唐曄輕笑了一聲,輕輕回了自己的手。唐天卻不依不饒,再次執著地抓住他的手。如此反複折騰了三四次,唐曄終于忍無可忍,猛地轉回了自己的手,冷冷地說道:“哥哥,你有點煩。”
可這一掌卻正好甩到唐天下上,輕輕的“啪”的一聲,卻讓兩個人都驚呆了。
“對不起!”唐曄馬上道歉。
唐天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打了。雖然小曄打了自己,但自己的確沒得到寬。好一會兒回過神,他才連忙說,“沒事,是我讓你打的,你不用說抱歉。”
“但,你覺得以暴制暴,真的有用嗎?它既沒有讓你自己心安,也沒有讓我釋懷。”
“那你怎麽才肯原諒我?”
唐曄再次微笑,“無所謂原不原諒,生活還得繼續下去。我們好好合作,當一對好兄弟給大家看吧。”笑容比冰還冷。
“小曄!”唐天喊著,但唐曄依舊頭也不回走了。
“如果,如果他能忘了這一切,回到最初、七歲那年他向我出手……不,就回到今年春節時,他還願意淺笑著問我’現在我們是朋友了嗎’那時,就好了!”唐天喃喃說道。
今晚,唐萬裏、方源以及唐山海夫婦將乘坐夜晚的飛機一同前往M國。
唐山海家裏,大家圍坐在飯桌前,歸秀蘭正在和兒子話別,而唐山海一邊吃飯一邊用平板查閱文件。唐曄胃口不太好,匆匆吃了幾口便停下筷子,目投向電視。突然,一條國際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
“中亞一小國的知名旅游勝地遭恐怖襲擊,古城半毀。”電視畫面中,一座修道院幾乎崩塌,哀號聲此起彼伏,令人痛心。
他恍恍惚惚站了起來,恍恍惚惚的進了房間,一段他也不確定屬于誰的老舊記憶又從腦海裏閃現出來。
記憶裏的人,曾腸轆轆、不蔽,跟著一班和自己一樣髒的孩子,把手向來古鎮旅游的人們。他們乞食、也有人盜,賣慘是他們最基本的技能。一旦得了些許食就趕塞到小裏,管它是堅果還是餅幹,沒有被更大孩子馬上搶走就是幸運。
記憶裏的主人公沒有名字,主人公的白人母親年輕得像個大姐姐一樣,在酒吧彈鋼琴、陪酒,被人欺負得比他更甚。
修道院裏的嬤嬤對他們很好,時不時周濟。但他們仍食不果腹。吃到骯髒食而腹瀉疼痛的覺,他太悉了。
唐曄躲在房間裏用被子蒙著頭,腦海裏滿是剛才看到的翻滾的濃煙。
在剛才新聞轉播的這場事故中,他仿佛失去了很多,很多。他的心如被人揪住一般痛苦不堪,連帶他的也開始無法承這樣的痛苦。
他的腹部開始作痛,像是有只無形的手在輕輕攪他的髒。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疼痛逐漸加劇,從胃部一路蔓延至右下腹,讓他到一陣難以忍的灼燒。
他鎖眉頭,額頭滲出了細的汗珠。他試圖用雙手按住腹部希能減輕一些疼痛,但那疼痛卻像是鑽進了他的骨髓,讓他無法忍。他到一陣陣惡心襲來,神恍惚地沖到衛生間開始嘔吐。
親生母親給我灌下湯藥,逼我和傻子在一起,就在我快要失守的時候,傻子忽然暴斃被鬼附身,為保清白我和惡鬼做了交易,從此…… “你不講信用!說好不碰我的呢?” “你跟鬼講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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